第950章 暗棋,高陽的後手!
深夜。
定國公府。
房間內。
高陽神色平靜,帶著一絲釋然後的淡漠,他側首看向一旁的楚青鸞,略帶尷尬的道。
「青鸞,今日倒是讓你見笑了。」
楚青鸞拎著茶壺,給高陽倒了一杯滾燙的茶水,笑著道。
「家是港灣,是心安處,心中積鬱,有傷有怒,在至親面前發洩出來,袒露脆弱,有何見笑的?」
楚青鸞將茶盞輕輕遞給高陽,特地頓了頓,眸光流轉,「況且……於我而言,這倒未必是壞事。」
「為何?」
高陽眉峰微挑,一臉不解。
燭光下,楚青鸞的一張臉絕美而誘人,她反問道:「若不哭著發洩心中的苦悶,那遭殃的,豈不是我?」
「咳!」
高陽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。
他放下茶盞,一臉正色,斷然否決,「青鸞,你這想法太過齷齪!我高陽豈是那種心中有火,便朝女人發洩的好色之徒嗎?」
「哦?不是嗎?」
「是嗎?」
「我聽聞府上從前有個叫沐雪瑤的女子,容色傾城,乃是趙國大皇子所贈,你平素並不常召,偏是心頭火起時。」
楚青鸞眨了眨眼,一雙美眸極為清澈,似是隨口一問。
高陽驚呆了。
「青鸞,這是污衊啊,府上哪個混蛋造我的謠?良心被狗吃了嗎?」
楚青鸞嘴角帶笑,直接道,「長文啊,旁人所言或有虛妄,但他的話……可信度極高。」
高陽臉皮抽動,恨聲道,「從我說要當小狗,這混蛋說要給我拉坨大的,我便知他腦後生著反骨!」
「青鸞,你要相信為夫啊!這是誹謗,是天大的污衊啊!」
高陽神色一緊,趕忙的道。
楚青鸞笑著道,「行了,我就隨口一說,你緊張什麼?男兒心中鬱氣難平,難免……嗯,人之常情罷了,也都過去了。」
「不過……」楚青鸞話鋒一轉,語氣帶著幾分認真的道,「我雖支持你的任何決定,可我卻總覺得,陛下並未真有殺你之心,鬧到這個地步,幾乎再無轉圜餘地,終究……有些過了。」
此話一出。
高陽表情微變,眸子閃爍。
禦書房內,他決絕辭官,幾乎堵死了武曌所有台階,沒給武曌半分轉圜餘地。
即便盛怒之下,他也確實未曾從武曌的聲音中感到殺意。
相反,她有多憤怒,多決絕,就代表她欲要與自己成千古君臣的心有多強烈。
可……
高陽端起桌上的一杯熱茶,看著氤氳熱氣,朝楚青鸞開口道,「青鸞,你看這杯茶。」
楚青鸞目光隨之落下。
高陽看著這蒸騰而上的熱氣,端詳著道:「這茶沸時滾燙,涼時刺骨,像極了人心!」
「人心易變,帝王之心,尤甚於此!」
楚青鸞嬌軀一顫,美眸陷入沉默。
高陽繼續道,「陛下此刻,或許確無殺心,可哪個帝王登基伊始,就想著屠戮功臣?」
「兔死狗亨,鳥盡弓藏,非是帝王生性涼薄,而是那把龍椅……坐上去,就由不得人不變。」
「人心之陋,我見的太多了,升米恩鬥米仇,當天下大定,大乾稱霸,權勢滔天如我,便是陛下卧榻之側,最醒目的弓!」
「賭贏了,則安享晚年,可一旦賭輸,這代價太大,我輸不起,定國公府也輸不起。」
楚青鸞一聽,內心也頗為感嘆。
她出身帝王家,對此更有感觸,人心善變,誰敢賭一個帝王的未來?
但楚青鸞一想,這不對啊!
「高陽,你才弱冠之年,怎會對人心世故洞察至此?倒像是歷盡滄桑,閱盡世間醜惡一般?」
高陽話語一頓。
他望著滿臉不解的楚青鸞,自然不能說我高陽其實是穿越者,並且還是萬惡的資本家,見過的人心,做局的手段,比你楚青鸞吃的飯都要多。
他略作沉吟,換了種說法,「青鸞,你相信夢嗎?」
「夢?!」
高陽點點頭,「我自幼便多夢,夢中是另一方天地,光怪陸離,卻又無比真實,人心之叵測,世道之險惡,皆在那夢中世界纖毫畢現,更奇的是……那方天地並無九五之尊,講的是眾生平等!」
「可能是從小做夢,夢的太多、太真、浸染太深,所以我生來便對帝王,對皇權並沒有太大的敬畏。」
「我雖知曉這是大乾,皇權高高在上,可在我心中,我始終是拿陛下當朋友,是當知己。」
「我這人性子懶散,錢財權位,於我眼中,不過是過眼雲煙,無足輕重。」
「可陛下是帝王,她有開拓之心,兇懷的是萬裡江山,行的是帝王之道。」
「兩種觀念之下,兩種思想之下,走向決裂其實是必然的。」
高陽放下手中的茶盞,雙眸深邃,「我隻不過是讓這場風暴,加快了一些。」
楚青鸞聞言,心頭微駭。
高陽說的極為玄乎,如胡編亂造的謊話,可楚青鸞卻不知為何,她覺得……這就是高陽的心底話!
若真如此,決裂倒也在情理之中。
「可陛下終究是陛下,你就不怕陛下秋後算賬?」
「秋後算賬?」
高陽聞言,目光一冷,接著看向楚青鸞道:「青鸞,你可知沐雪瑤是生是死?」
這話一出。
楚青鸞驟然一愣。
高陽好端端的,為何會說沐雪瑤?
她本能的嗅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。
「她……難道未死?」
「按理來說,趙縞之計爆發後,她就該死了,可誰讓我太重情,就放了她一馬。」
「明面上,她在定國公府的禁衛下,去了長安城外的莊子,了此殘生,可實則……她想回趙國復仇,想救她的家人,求本相給她一個效力的機會。」
「她自願吞下長文給她的慢性毒藥,以身為棋,替我去了趙國,陌刀,火藥,糧草,一切暗中對無情教的支持,都需經她之手調度!」
高陽聲音微冷,眼裡閃著寒意。
轟!
楚青鸞滿臉驚駭,內心巨震。
她沒想到,高陽竟還有這樣的暗手,趙國境內竟還有這樣一步暗棋。
「高陽……你想自己創業?」楚青鸞鳳眸閃爍精光,滿臉激動。
高陽直接搖頭,語氣略帶嘲諷,「九五之尊,孤家寡人,這有何趣味?」
「我隻想安安穩穩度過餘生,趁著落得清閑,做些自由之事,隨心所欲,護我定國公府滿門平安,幸福度過一生!」
「我高陽,縱負天下人,卻唯獨對得起她武曌,我不欠她分毫。」
「廣建學堂,大庇天下寒門學子,這我會做,除非……陛下不讓做。」
高陽放下手中茶盞,語氣極為平靜。
「無論是無情教的白欣欣,亦或者入趙的沐雪瑤,都不過是後手罷了。」
「真正做選擇的,並非我,而是……陛下!」
此話一出。
楚青鸞瞳孔驟然一縮。
她明白了高陽的深意。
「那若陛下未有此意,昔日仇家,卻蠢蠢欲動呢?」楚青鸞問道。
高陽淡然一笑,道,「這些人,我何時放在眼中?這世道,傻子也沒有那麼多。」
下一秒。
楚青鸞開始解身上的長裙。
「嗯?」
「青鸞,你這是做什麼?」
高陽喉嚨吞咽著口水,瞳孔震驚,語氣極不淡定。
楚青鸞深吸一口氣,眸光瀲灧,語氣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炙熱,「我覺得,夫君心中對陛下積鬱的怒火……看來遠未平息!」
「不!我沒有!」高陽下意識反駁,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追隨著楚青鸞的動作,像是開了自瞄一樣。
「我覺得你有!」
「青鸞,不可以!」
窗外,小院中。
負責把守的陳勝、吳廣二人,幾乎齊齊擡頭看向昏暗的天穹。
「吳兄,雖然天清月明,我卻忽然察覺到一場大雨要來,你呢?」
陳勝道。
吳廣點點頭,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,「你我兄弟所見略同,吾心戚戚焉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