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安寧之前麻煩過秦棠和張賀年那麼多次,她和秦棠之間不用計較那麼清楚,但和張賀年的還是得計較一點的,人情多多少少還是得做的。
晚上,卓岸是最後到的,說是市中心堵車,趕上晚市高峰期,又是周末,怕沒停車位,於是騎小電驢來的,進包廂剛坐下,服務員進來說:「先生,不好意思,打擾一下,請問門口的寶馬座駕是您的嗎?能不能幫忙挪一下,擋到別人的車子了。」
卓岸沒轉彎來,「什麼寶馬?」
「就是那輛小電瓶……」
「……」
程安寧和秦棠一晚上的笑點被承包了。
卓岸挪完座駕回來,這麼一折騰,大汗淋漓,拿紙巾擦汗,問程安寧,「周靳聲呢,不是剛和好,怎麼不跟他膩歪,居然有時間請我們吃飯?」
程安寧說:「他有工作,去樺市了。」
卓岸找秦棠告狀,「棠棠,怪不得她有空請我們吃飯,原來是周靳聲不在,我就說嘛,昨天還跟周靳聲膩膩歪歪,多一眼都不想看。」
秦棠給卓岸倒茶,岔開話題,「卓岸,這茶不錯,你嘗嘗。」
張賀年淡淡來了句:「得了,卓岸,別逗程安寧了。」
卓岸消停片刻,又拿來菜單,恨恨地說:「今晚不讓你大出皿,我不姓卓!」
程安寧大方說:「行啊,你儘管點,但你得吃完。」
卓岸不跟她客氣。
張賀年話不多,看他們鬧,他們三個本來認識的時間就久,這麼多年關係這麼好,很難得,秦棠性格慢熱,不愛交朋友,喜歡自己待,他一度擔心她在家裡會無聊,希望她多出來玩玩,和朋友聚會吃飯逛街,做什麼都行。
之前程安寧在樺市上班,見不到幾次,現在回來了,秦棠也有伴了。
程安寧其實還有事想問張賀年,斟酌片刻,問他:「那個周宸的案子什麼時候有結果?」
張賀年說:「看具體調查進度,其他的隻能等消息了。」
「我媽媽不肯定配合,不然周宸肯定多一項罪名。」
秦棠問她:「阿姨現在和你關係還是不好?」
程安寧點頭。
卓岸說:「何止不好,簡直水火不容,她媽說的話,我都聽不下去,太過分了,哪裡有這樣說自己親女兒的,還以為寧寧不是親生的。」
卓岸對程安寧是又心疼又無奈,喜歡周靳聲,差點半條命都搭進去。
秦棠摸摸程安寧的肩膀,程安寧說:「沒事,我現在很好,所以說我是我媽親生的,一樣的犟脾氣。」
卓岸嘆氣。
張賀年不言不語,深深看了秦棠一眼,想起秦棠被送出國毫無音信的三年,他倒還好,主要是秦棠吃了不少苦,還落了胃病,瘦骨嶙峋的,還去戰地當志願,養了這幾年,好不容易把人養得長了點肉。
……
而另一邊,周靳聲結束工作第一時間準備趕回桉城,程安寧剛發來聚餐的照片,他讓她多吃點,黃達這時候來到律所,送來一份沒有拆過的快遞,交給周靳聲。
周靳聲放下手機問他:「誰的快遞?」
「是江叔要我送給您的。」
「什麼時候?」周靳聲擰眉。
「是江叔得知自己有老年癡獃後找到我,給我留了一封信,說是您要是回不來了,要我把這些東西交給李助理處理,要是您回來了,就交給您。結果我一時忘了,前段時間收拾東西的時候又翻出來,才知道江叔在心理交代有個快遞在老家,我心想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,就趕緊回來交給您。」
黃達露出抱歉的笑意,「抱歉,老闆……」
「沒事。江叔還在信裡說了什麼?」
「沒了。」
一旁的李青拿著剪刀,「老闆,我來開吧。」
周靳聲伸手,「剪刀給我,我來。」
李青把剪刀遞過去。
周靳聲拆開快遞盒子,裡面是一份資料,還有一份u盤,李青拿筆記本過來,周靳聲把u盤給他,李青飛快在筆記本上點了幾下,打開u盤文件一看,裡面是一個視頻資料,滑鼠點開,他將屏幕畫面轉過去給周靳聲看。
畫面出現江叔的樣貌,江叔坐在沙發前面,背景似乎是他住的地方,他雙手握著拳頭,不斷揉搓,似乎在醞釀怎麼開口。
周靳聲眉頭逐漸皺緊,有拍攝時間,是去年他和周家決裂那段時間錄製的。
江叔的聲音從視頻力量留出來,「小少爺,我最後一次喊你一聲小少爺,你看到視頻的時候,我可能不知道在哪裡,可能死了,可能進了局子,什麼可能都有,我也說不準,趁我現在還算清醒,為你,和你父母做最後一件事……算是報答你父母的救命之恩了,本來我早該死,苟延殘喘多活了快四十年,這條命,沒什麼好留戀的……」
「……」
視頻放完,辦公室陷入死一樣的寂靜,誰都沒有說話,三個人的表情格外凝重嚴肅,特別是周靳聲。
……
淩晨一點多,程安寧剛睡著,被輕微的腳步聲吵醒,床邊的位置塌陷,她有所察睜開眼,視線聚攏,看到說好今天回來的人,身體比意識先有的反應,坐起來朝他懷裡撲過去,抱了個滿懷。
房間留著一盞昏黃的壁燈,柔和的光線照在他身上,像鍍了層濾鏡。
「周靳聲,你回來了!」程安寧開心極了。
「沒嚇到你?」周靳聲抱緊她,顧不上還沒洗澡,手臂緊緊貼著她的腰背。
「沒有呀,我哪裡那麼膽小。」
周靳聲風塵僕僕,忙了一天,說:「沒洗澡,沒換衣服,不嫌臟?」
程安寧搖頭,「才不嫌棄,抱都抱了,你身上還是香的。」
周靳聲越抱越緊,沒有說話,臉埋在她頸間,深深嗅著她身上的氣息,他很久都沒有說話,隻有手臂力量在收緊,恨不得將人融進自己的身體。
程安寧摸著他鬢角的短髮,微微刺手,任由他抱著自己,敏銳察覺到他情緒好像不對勁,她柔聲問他:「周靳聲,你怎麼了?」
周靳聲的聲線很啞,很輕,說:「沒什麼,讓我抱會。」
「好。」
他們倆的上半身密不透風緊緊貼在一起,不留一條縫隙,程安寧被抱得有點喘不上氣,悶咳了幾聲,他聽到後才將人放開,轉過頭去的瞬間,被程安寧捕捉到——
昏黃微暗的壁燈照到他眼角的濕潤。
一閃而過。
「周靳聲……」
他轉過頭,除了眼瞼微微泛紅,彷彿剛剛一閃而過的是她的錯覺。
「抱歉,吵醒你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