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到天黑,秦學年紀大,不經折騰,膝蓋更是疼的厲害,他要求去醫院。
葉準弔兒郎當:「有多疼,我看看。」
秦學:「你算什麼東西,你是醫生?」
「我不是啊,不過一般跌打損傷我還是懂的。」
葉準擼起袖子走過來。
秦學怒斥:「滾!誰不知道你是張賀年的人,你要麼找張賀年滾過來,要麼送我去醫院!」
秦學摸不準張賀年到底什麼態度,還敢動手,又不讓他走,這麼多人盯著,他有了不好的預感。
「不是說了麼,賀哥忙,小嫂子被您嚇得不輕,需要好好哄哄,您就別太著急了,耐心等等。」葉準糊弄學用到極緻,其實就是不讓他走,也不讓他去看醫生。
「你們什麼意思,打算囚禁我?」秦學終於反應過來,「你們敢!好大的膽子,張賀年讓你們這麼乾的?!」
「我們做什麼了,沒有吧,您啊,省省心,別叫了,等賀哥忙完就會來見您。」
葉準吩咐其他兩個人:「你們倆好好照顧,我出去會。」
「好。」
葉準走出去,找了塊空地,跟張賀年彙報了情況。
手機那頭的張賀年問:「他腿怎麼樣?」
「一直嚷著疼。」
「我沒用多大力,最多青幾天,斷不了,你隨便處理,人別有什麼閃失,事情還沒完,留著有用。」
「明白。」
秦園。
張賀年收起手機回到卧室。
秦棠在整理衣服,燈光下,她沒化妝,穿得再簡單不過,卻讓人移不開視線。
因為白天的事,秦棠說了些衝動的話,有點刺激,張賀年不是很高興,雖然表面上沒什麼事,可是秦棠總覺得他還在生氣。
秦棠將衣服整齊碼放進衣櫃間裡,倚著門,「還在生我氣麼?」
張賀年正想開口和她說話,她先開了口。
剛剛吃飯的時候,張賀年都沒怎麼說話,而她好像做錯事,低著頭,也不敢看他,沒有任何視線交流。
吃完飯回到房間,張賀年接電話,忙個不停,她給自己找點事做,便整理衣服。
張賀年沒應她。
秦棠又重複一遍,「我錯了。」
張賀年一聲不吭走過來,擋住衣帽間的出入門,秦棠被迫往裡面走,空間有限,所有感官被無聲放大,光線從頭頂照下來,張賀年的氣場更加有存在感。
張賀年也不進去了,掃了一眼旁邊的全身鏡,她挨著衣帽間,顯得很無助很弱小。
「還說不說分手。」
「不說。」秦棠立刻回應,「也不說你不愛聽的,真的,你別生我氣。」
張賀年重重吐了口氣,「沒被你爸氣死,先被你氣死。」
「我真不是故意的……」
「那種話太刺耳,即便是假的也不行,我聽不了一點。」
有心理陰影。
真怕她下一秒就不見。
她被送出國那天,還在電話裡和他說『再見』,結果真的是再見。
秦棠點頭如搗蒜:「我再也不說了,假的也不說,都是我不好,我以後時刻鞭策我自己。」
「倒也沒麼嚴重。」張賀年聲音仍舊很沉,「隻要不說那種話就行。」
「嗯。」
氣氛好轉,沒那麼多低氣壓了,秦棠鬆了口氣,說:「你生氣的樣子還是很可怕的。」
跟以前一樣。
都怪他這段時間以來太過溫柔,以至於讓她忘了他以前兇狠強勢的一面。
「很怕?」
「有點。」秦棠點頭承認,「我以前就是怕你這麼嚴肅。」
張賀年捏捏她的臉頰,「長點記性。」
秦棠又問:「那我爸爸……他不會就這樣算了,還會來找麻煩。」
她的擔心不是多餘的。
以秦父的脾氣,加上今天受到的屈辱。
而且秦父很要面子。
「不怕。」
張賀年摟過她,緩解她焦躁的情緒,情難自禁吻上她的唇,明亮的燈光下,她的雙眼很亮很亮,在他吻上的瞬間,閉上了眼。
……
夜裡,一點多。
秦棠陷入熟睡,張賀年小心拿開她的手,溫柔放進被子裡,他沒開燈,趁著夜色關門離開。
院子,車燈閃過,張賀年開車趕到秦父所在的地方,這麼晚了,秦學又餓又渴,被關在密閉的房間,門口還有人守著,說什麼不讓他離開。
張賀年的到來,讓秦父怒不可遏,他根本沒空睡覺,死死盯著秦棠,「什麼意思,張賀年,你囚禁我?」
「嚴重了。」張賀年解開西裝一粒西服紐扣,坐在沙發上,「怎麼這麼大脾氣,沒吃飯?」
「我警告你,對我客氣點。」
「客氣,要多客氣有多客氣,可你配麼。」
「你敢!」
「拋棄髮妻,喜新厭舊,對親女兒漠不關心,倒黴了,遭殃了,突然想起來有個女兒,卻也隻是想要利用,要不是我,她早就被你隨隨便便嫁出去了。」
秦學:「不然我白養她那麼多年?我哪裡了對不起她了,還有她媽,不過我的家事,你少指手畫腳,我還沒答應讓她嫁給你。」
「不需要你的同意,現在要聊的是你怎麼個死法。應該有不少人等著抓你的把柄,你能撐多久,是想進去等死,還是順順利利過度,看你自己的態度。」
……
張賀年是第二天中午回來的。
秦棠說起了母親的事,張賀年順便告訴她,蔣老師已經被他安排去了很安全的地方,有專人照顧,不用擔心。
秦棠本來是想自己想辦法的,然而事情還是超出她的預料,一樁接著一樁,太突然了。
張賀年說:「找個時間,我們倆一塊去見見蔣老師。」
「好。」
「擇日不如撞日,今天吧。」
「今天?」秦棠心裡想,太突然了。
張賀年:「是啊,不想媽媽?」
「想。」
「那就吃完飯去。」
「好。」
秦棠帶了很多東西,都是給母親準備的。
張賀年將蔣老師安置在私人療養院裡,這家療養院靠近樺市,沒有張夫人的勢力,而且他還安排了安保人員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照顧蔣老師,不讓陌生人靠近。
很快,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見到人。
「蔣老師好,還記得我麼?」張賀年先主動打的招呼。
其實秦棠不敢上前和母親說話,很怕母親不想看見她,她一點都不討母親喜歡。
還是被張賀年拉著直接來到蔣老師跟前,她緊張到手心冒汗,卻沒有掙脫張賀年的手。
綜合各方面來說,很安全。
蔣老師在看電視新聞,看完新聞後才回頭看向張賀年和秦棠,表情和眼神完全是陌生的,但視線在落在兩個人相握的手上時,蔣老師的表情有了變化。
「媽媽……」秦棠注意到了,緩緩開口。
張賀年拉來一張椅子讓秦棠坐下來聊,等秦棠坐下,他跟著坐下。
「蔣老師?」
蔣老師一直看著秦棠,秦棠緊張又期待,「媽……您認得我麼?」
「你們倆,怎麼回事?」蔣老師終於出聲說話,神情清明,認出她了,還認出張賀年。
秦棠不自覺瞪大眼睛,「您想起我了?」
「問你話。」蔣老師口吻嚴肅。
「我……」秦棠手心又在冒汗。
張賀年鄭重其事說:「蔣老師,我是張賀年。」
「沒問你,我在問我女兒。」蔣老師更兇更嚴肅了。
張賀年卻笑了,舌頭頂了頂腮幫子,說:「蔣老師,這麼多年,您還是老樣子。」
蔣老師沒理他,直勾勾盯著秦棠,「啞巴了?」
秦棠吞了吞唾沫:「我和賀年哥哥……在、在……」
「蔣老師,我來說吧,您別嚇棠棠了,她一直都怕您,緊張到不會說話了。」張賀年放鬆多了,「我們倆在交往。」
蔣老師銳利的眼眸掃向張賀年,「再說一遍?」
「蔣老師,我是棠棠的男朋友。」張賀年自我介紹道,「我還是您曾經的學生,張賀年,您記得吧?」
秦棠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,咚咚咚個不停。
蔣老師猛地放下拍了下桌子,「滾,都滾!」
秦棠哆嗦站起來,「媽媽……」
張賀年沒站起來,說:「我和棠棠結婚,您來麼?」
「結婚?」蔣老師眯起眼眸,「張賀年,你來真的?」
「我不拿這種事開玩笑。」
「外面都發生什麼事了?」蔣老師突然問道。
張賀年說:「您指哪方面?」
「你們倆結婚,秦學同意?」
「他巴不得同意。」張賀年眼神示意秦棠坐回來,秦棠乖乖坐下,他嘆了口氣,說:「他最近公司惹了很大的麻煩,搞不好還要進去,知道我和棠棠在談戀愛,他威脅棠棠,要我幫他解決麻煩。」
「昨天還跑去威逼恐嚇棠棠,棠棠嚇得不輕,擔心我被牽連,惹了不該惹的,要和我分手,還說去死也不會幫他。」
秦棠不明所以看著張賀年,為什麼要說這些,她母親不一定聽得清楚。
蔣老師又狠狠拍了下桌子,不再是一副冷淡拒人千裡之外的表情,而是憤怒,「沒用的東西!這麼大人了,還被他威脅,每次來我這就知道哭,哭有什麼用!」
這番話是說給秦棠的。
秦棠不敢出聲。
張賀年連忙護著秦棠:「蔣老師,您別兇棠棠,您要罵要發火朝我來。」
「你閉嘴!你幾歲她幾歲,你還敢招惹她!」蔣老師一塊兇,又問秦棠,「之前那個人就是他?」
秦棠明白母親說的『他』是什麼意思,她不好意思點點頭。
蔣老師喃喃道:「你們三年前就在一起了?」
張賀年毫不猶豫承認:「嗯。」
蔣老師閉了閉眼,很無奈,良久一聲嘆息,「孽緣。」
張賀年一本正色糾正:「不是孽緣,是註定的。」
蔣老師剜他一眼:「少狡辯。」
「秦學已經和張徵月離婚了。」張賀年又補了一句。
蔣老師擰眉:「什麼時候?」
「前不久,秦學公司遇到麻煩,我剛好有機會,讓張徵月提了離婚。」
「以他的脾氣,同意?」
「不同意,所以找棠棠麻煩。」
秦棠忍不住問:「媽媽,您的身體情況……」
蔣老師別過臉去,隻給她一個後腦勺,放在腿上的手卻不自覺攥得很緊,有千萬種心酸難以言表。
張賀年握住秦棠的手,說:「給蔣老師一點時間。」
秦棠似懂非懂點了點頭,不管怎麼說,母親能認出她來,她就高興。
她還說:「隻要您能好起來,天天罵我都可以。」
張賀年忍俊不禁笑了聲。
蔣老師沒回頭,聲音略啞:「就這出息。」
「嗯,我就這點出息。」秦棠說著說著鼻子一酸,視線被湧出來的淚水模糊,「媽媽,您能轉過頭來嗎?」
她害怕這一刻是在做夢,更怕下一刻媽媽又恢復到以前冷冰冰不愛搭理她的樣子。
蔣老師擡手擦掉眼角的淚,還是坐得很筆直,「你出去會,我和張賀年說幾句話。」
秦棠有些失望。
張賀年安慰她:「聽話,不會太久。」
等秦棠走開。
蔣老師問他:「你還在部隊?」
「不在了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自己選的。」張賀年意有所指問:「老師在療養院這麼多年,看來並不是完全和外界失去聯繫。」
蔣老師一頓,神色有些微妙,「你家什麼態度?」
「他們的意見不重要,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,更清楚我和秦棠的事。」
「公開了?」
「還沒有。」
「敢公開?」
「現在沒有什麼不敢的,礙於秦學和張徵月的關係,公開是把棠棠往火坑裡推。」
「不公開,也是把她往火坑裡推。」
張賀年沉默一瞬,「怪我自私自利,不想看見她和別的男人結婚恩愛。」
蔣老師輕笑:「說她幸還是不幸。」
「都有,攤上我,確實不太好。」
「你有自知之明。」
「老師教的好,不過很可惜,這麼多年除了厚臉皮,您教我那些都忘了。」
「你純打發時間。」蔣老師一聲嘆息:「我躲了這麼多年清凈,看來是到這裡結束了。」
張賀年彎唇,笑了笑:「棠棠很需要您,她結婚,不能沒有您。」
秦棠去了趟洗手間,擦了擦眼淚,等她回來,張賀年推著蔣老師的輪椅走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