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到浴室,周靳聲把人放下來,程安寧踩在他腳背上,耍起無賴,他略微無奈的語氣說:「我幫你,但我不碰你,頭幾個月很危險,不能有閃失。」
「都說老婆孕期,男人最容易出軌。」
「胡說什麼。」周靳聲忽然覺得好笑,「開始胡思亂想了?」
「我在說大部分的情況,都這樣。」
這話在他和姜倩有名義上婚姻的時候,她也說過,隻不過位置對調了。
即便他和姜倩是假的,他沒有越界過。
「放心。」周靳聲拍了拍她的屁股,說:「一頓飽,頓頓飽我還是分得清的。」
程安寧受不了他的油嘴滑舌,總能說出讓她想象的話。
桉城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春秋兩季,過了十二月有的人還在穿短袖,大街小巷上可以看到四個季節的穿衣風格,程安寧每天看天氣預報拿捏不了怎麼穿衣服,打開窗戶想看別人怎麼穿的,然而就想起周靳聲讓她把頭伸出去給小鳥築巢。
這個人太惡劣了!
來到第一次產檢的時候,周靳聲特地騰出時間全程陪同,都是第一次準備當父母,周靳聲比程安寧還緊張,逮著醫生問各種事情,程安寧沒想到的,周靳聲都想到了,他準備得很充足,程安寧覺得他很上心,沒有當什麼甩手掌櫃。
也有可能覺得她不靠譜。
最後各項檢查指標都正常,得益於他們這頭幾個月認真備孕,從飲食到生活習慣,都有很大的改善,程安寧還吃了幾個月的葉酸片,有預防胎兒畸形的作用。
還沒從醫院離開,程安寧接到王薇的電話,王薇問她檢查的事,她很開心說比想象中的順利,沒有太大的問題,本來還擔心冰島的時候生病吃了葯會不會有影響,醫生說後面再觀察,有任何情況隨時就醫。
王薇聽她一說,責備說道:「都在備孕還亂吃藥?」
「不是一直沒有動靜嗎,沒想那麼多……」
「你生活常識都去哪裡了?醫生也沒問?」
「忘了。」
「……」
王薇不說話了。
程安寧心想不會是被她氣到了吧。
「您看吧,要是您一起來的話,或許就不會這樣了,那還不是您不肯一起來。」
「還倒打一耙。」
「沒有沒有,我哪裡敢。」程安寧嬉皮笑臉打哈哈,「媽,那您什麼時候過來?」
「下周。」
「我去接您吧。」
「不用,我會搭車,你別到處亂跑,安心在家養著,車也別開了,手機給周靳聲,我跟他說幾句話。」
程安寧『哦』了聲,噘了噘嘴,把手機遞給周靳聲,「我媽媽的電話,要和你說幾句話。」
周靳聲接過手機,端正了態度:「您好。」
稱呼上暫時沒改過來,他倒是隨時做好改口的準備,隻怕王薇不高興聽,好不容易關係緩和了點,他不想再把關係鬧僵。
他不算是個特別大度的人,具體到得細分情況和人。
但王薇總歸是程安寧的母親,不能說不稱職,是儘力了,加上情況特殊,有些行為和說話極端了點,本質上是為了程安寧好,隻是母女倆脾氣都一樣,要不然怎麼說是親生的。
王薇電話裡和周靳聲說了什麼,程安寧不得而知,從醫院回家路上,她問了好幾遍,周靳聲都說沒什麼,就說她母親下周過來。
給王薇留的房間其實早就收拾出來了,床單被子全是新的,原本是客房,沒有人住,周靳聲回來晚了怕吵到程安寧,偶爾到客房的浴室洗漱,王薇來的前一天晚上,周靳聲又把客房打掃一遍,就怕遺漏什麼。
程安寧特地買了花放在房間,送給母親的。
這天晚上吃過飯後,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看電影,外頭冷,風也大,程安寧本來想出去散步,周靳聲不讓,這天氣陰晴不定的,很容易著涼。
周靳聲習慣摟著她,給她身上蓋了一條毛毯,兩個人在看老掉牙的愛情電影,他不愛看,為數不多進的那幾次電影院也是和她去的。
兩個漫不經心看著,思緒從電影本身上到了遙遠的地方,程安寧想起來,心皿來潮問:「周靳聲,你還記得你爸爸媽媽的樣子嗎?」
「記得。」
「長什麼樣?」
周靳聲翻出手機,手指輕點後,拿給她,「找人修復過,隻能修復到這種程度。」
程安寧說:「你爸爸媽媽是真好看。」
「有眼光。」
「你跟我說說你爸爸媽媽的事吧,你記得多少就說多少。」
客廳沒開燈,屏幕光明明滅滅在流轉,如同人生,潮起潮落,沒有誰一生平坦順遂。
周靳聲沉吟,似乎在回憶、在斟酌怎麼說,從何說起。
程安寧不催他,仰頭看他分明的下頜線條,和突起的喉結,他舔了舔嘴唇,說:「我父親和周宸父親是兄弟,不是一個母親生的,關係也就那樣,一塊經歷過那個特殊的年代,後來發跡了,又趕上風口時代,遍地都是黃金,他們有敏銳的嗅覺,趕上地產最蓬勃的時期。」
也是最混亂的年代。
打架鬥毆是小事,爭權奪勢,殺人放火是家常便飯。
幾十條人命的案子放現在少之又少,但在當時的年代是真真實實發生過不少的,當時案件偵查技術手段落後,也因為複雜的社會背景,違法犯罪的成本很低,更別說為了利益,爭得你死我活。
他父親到底小看了人性為了自身利益能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。
到底不如周宸的父親手段狠毒,六親不認,弄死一個人,比碾死螞蟻簡單。
程安寧沒經歷過,從他的隻言片語裡感受到了那個年代的黑暗。
她聽說過一些早些年港圈演員被槍指著頭拍戲,真槍實彈,威脅、恐嚇,不老實配合就搞你,不搞你,也搞家裡人。
她在他懷裡坐直腰,一動不動看著他。
「都過去了,沒事了。」周靳聲慵懶笑了笑,是捱過來的釋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