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1章 高相,對不住了,保密會沒命的!
禦書房內,檀香裊裊。
「臣王驍,拜見陛下!」
王驍推開大門,恭敬朝武曌跪拜行禮。
說完。
他便自顧自的想要起身。
這一點,大乾一向自由,非是請罪,一般行禮後就可以直接起身了,不必等帝王說免禮再起身。
但幾乎是王驍要起身的下一秒。
武曌端坐在禦案後,清冷的聲音響起。
「你先跪下,朕有事要問。」
啪!
王驍兩腿一軟,再次跪了下來。
這語氣……不太對啊!
武曌一雙鳳眸,極為淡漠的掃了一眼跪著的王驍,隨後輕聲的道。
「你今日所獻二計,環環相扣,狠辣精準,算盡人心……甚好。」
王驍聽到這,臉上本欲露出笑容,可武曌話鋒一轉,語氣陡然帶著無盡的壓迫感。
「隻是,朕很好奇,此等絕戶之策,抽筋剝髓之謀,當真是你王驍殫精竭慮、一日之間想出來的?」
「嘶!」
王驍有些頭皮發麻。
「回…回陛下,確是……是臣冥思苦想!」
王驍不光額頭開始滲汗,後背也開始滲汗。
「苦思冥想?」武曌冷笑一聲,玉手輕輕敲擊著禦案,發出令人心顫的篤篤聲。
「『羅成之殤』斷人皿脈,誅心裂膽;『陳袁之隙』,挑撥離間,殺人無形,這等手筆,朕隻在一人身上見過,王驍,你可知…欺君之罪,當如何論處?」
此話一出。
幾乎沒有半分遲疑。
王驍立刻腦袋貼在地闆上,聲音響起。
「陛下,臣知錯!」
「是高相!」
「這兩計乃是高相所出,高相令臣保密,臣這才豬油蒙心,求陛下開恩……」
王驍心裡暗道。
人又何嘗不是動物?動物便可以牲畜為稱!
他是畜生,這話沒毛病!
果然是他!
武曌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,又酸又澀,又帶著一種果然如此的釋然。
當這個名字被說出的瞬間,整個禦書房彷彿連空氣都凝固了。
「高陽……」
武曌喃喃念出這個名字,鳳眸中情緒翻湧,複雜到了極點。
這裡面有懷念,有怨懟,有驚嘆6,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、被看穿掌控的無力感。
他明明人不在朝堂,卻依舊能翻雲覆雨,借他人之手攪動風雲。
他獻上如此毒計,是為了報復燕國?還是為了…幫她?或者,僅僅是為了看一場戲?
「說說吧,朕不希望遺漏一丁點。」武曌的聲音聽不出任何喜怒。
很快。
王驍便將去平安莊的理由,以及這一路的所見所聞,就差高陽的底褲什麼顏色,全都說了出來。
最後。
王驍還不忘補充道,「對了陛下,臣臨行前,上官大人還特地找到了臣,說這幾年天氣反常,恐是小冰河時期到來,還請陛下未雨綢繆,早做打算!」
「小冰河時期?」
武曌皺眉。
「上官大人言,此乃千年難遇之極端災變,但一旦遇見,便意味著太陽給大地的熱量銳減,大片疆域會陷入更長久、更酷烈的嚴寒。」
「冬季可能延長數月,夏日也可能變得短暫而陰冷,其後果,往往是赤地千裡,餓殍遍野,乃至…王朝傾覆之兆!」
剎那間。
武曌臉色變了。
她了解上官婉兒的性子。
若非有極其可靠的依據和巨大的擔憂,以上官婉兒清冷自持、不喜妄言的性子,絕不會說出如此驚世駭俗、近乎危言聳聽的預言!
若真是這樣,那對大乾來說,一場浩劫將臨……
她深吸一口氣道,「婉兒怎麼說的?」
王驍明白意思,便開口道,「陛下,起初臣也不信,畢竟這小冰河時期聞所未聞,古籍從未有之,所以臣便問了。」
「可上官大人很篤信,她自稱通讀古籍,精通天象,雖不敢保證大乾遇到的一定是小冰河時期,但這小冰河時期卻一定真正的存在著。」
「臣問可信度有多高,上官大人說有皇宮城牆那麼高。」
「臣……鬥膽猜測,這也是高相所說,上官大人從其口中得知。」
王驍這般說道。
武曌瞳孔一縮。
上官婉兒雖博覽群書,卻也不是什麼書都看,她最忌民間迷信,其中自然也包括占蔔、天象!
所以……
答案呼之欲出。
這是高陽所說,上官婉兒是在提醒她。
這一瞬間。
武曌思緒翻飛,想得比上官婉兒更遠、更深。
上官婉兒心地善良,心繫天下百姓,重情重義,這一點連她都知道,對人心了如指掌的高陽,又豈能不知?
再加上官婉兒選擇了高陽,對她心底的愧疚……
這話,遲早有一日會傳給她。
高陽會猜不到嗎?
武曌內心一片茫然。
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那個男人了。
他明明可以冷眼旁觀,可以不說這些,讓大乾自生自滅,看她的笑話。
但他偏偏說了,通過婉兒之口,提醒她這天大的危機。
他這是在憐憫天下百姓?還是…終究對她這個大乾,對她…這個負了他的帝王,存了一絲不忍?
武曌閉上眼,深吸了一口氣。
她欠他的……何止是情?是命,是江山,是永遠也還不清的債!
王驍瞧著,有些不對。
他遲疑的道,「陛下,臣臨走時忽然腹痛,故去而復返,恰好聽到了一些,似是上官大人正朝高相認錯,高相使計,欲要激出上官大人內心的愧疚,以及什麼美腿,天冷加絲,晚上討要什麼補償的。」
「臣不好女色,不太知其意思。」
武曌:「……」
「……」
次日。
陽光明媚。
長安城外,官道旁一處不起眼的山坳附近。
車廂裡,高陽正閉目養神,高長文則坐立不安,兩腿夾緊,一張臉極為難看。
「兄長,不行了,真……真不行了!」
「這要是再不解決一下,真得釀成一樁慘案了!」
高陽無奈的睜眼,「長安城不遠了,再堅持一會兒吧。」
高長文捂著肚子,點了點頭。
「那愚弟……便……便忍一忍。」
但下一秒。
車廂內。
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在車廂內瀰漫開來。
高陽掀開車簾,沉聲道,「速去!找個遠點、背人的地方,解決乾淨再回來!」
高長文一聽這話,如獲大赦,連滾帶爬地跳下馬車,捂著屁股就往路旁的山坡灌木叢裡鑽。
官道兩側,行人頗多。
因此高長文咬著牙多跑了一段距離,直衝到一座光禿禿的荒山腳下,尋了片茂密的灌木叢,手忙腳亂地去解褲帶。
他剛解開褲帶,正要一瀉千裡,突然聽到山坡另一側傳來喧嘩和叫罵聲。
「好大的膽子,連張家的山頭也敢偷,活膩了?」
「大人饒命,大人饒命啊!」
「小的…小的隻是撿了點沒人要的『瘟石』!不值錢啊大人,還請您高擡貴手,這點心意,還請笑納!」
「瘟石?」
高長文一聽,瞬間樂了。
但他也沒當回事,繼續酣暢淋漓的解決。
但也在這時。
咻!
一塊烏漆嘛黑、沉甸甸的「石頭」,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,從山坡那邊拋飛過來,精準無比地砸在高長文的屁股上。
「嗷——!」
高長文如被踩了尾巴的貓,瞬間就忍不了了。
他直接站了起來,破口大罵道,「草!」
「哪個天殺的缺德玩意兒?!有沒有點公德心?!」
「隨地亂扔石頭也就罷了,還砸人…砸人大腚,生孩子沒屁眼的東西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