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驍問出這句話時，米雅蘭感覺心裡猛地墜了一下。

　　在落地破碎之前，又被她強行給拽了回來。

　　她不準自己被他影響太多。

　　「你為什麼這麼想。」米雅蘭面不改色地問。

　　相比她的冷靜，盛驍的感情都裝在眼睛裡，毫不掩飾，「因為你最近對我好得太過分，像極了垂死之人的迴光返照。」

　　米雅蘭轉過頭來，閃爍的眸子笑看著他，「想太多了盛驍，這樣不利於你的病情恢復。」

　　「是麼。」

　　他倒是希望是自己想多了。

　　但彼此之間無形的隔閡，無法忽略。

　　孔明燈漸行漸遠，直到徹底看不清。

　　但是米雅蘭始終擡頭望著。

　　一直披散著的長發被風吹開，露出精緻的側臉，大概是夜色太濃，盛驍在她臉上看到了不屬於她的落寞。

　　他問，「是因為什麼，你不能生孩子，所以讓你生了走的念頭？」

　　米雅蘭聽他嗓音啞了，心裡緊了緊。

　　她下意識去抓他的手。

　　才發現他捏著拳頭，如石頭一般緊悍。

　　米雅蘭知道他的情緒又不受控制了，貼過去抱他。

　　盛驍推開，「我沒事，小姐。」

　　他撒謊的痕迹太明顯，怕她擔憂。

　　米雅蘭心疼，還是那句話，「別想那麼多。」

　　盛驍喉間苦澀，「那你會走麼？」

　　「不會。」米雅蘭說實話，「孩子本來就不在我的人生計劃之內，我怎麼會因為不能生育而困擾。」

　　盛驍了解她，確實如此。

　　他的心安定下來，「以後都不要騙我。」

　　米雅蘭輕撫他的背脊。

　　「不騙你。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夜裡失眠，米雅蘭坐在衛生間的馬桶上，跟心理聊天溝通。

　　米雅蘭：他痊癒之後就再也不會發病了，是嗎？

　　醫生：吃藥可以控制，不會像之前那麼極端了。

　　米雅蘭：好。

　　醫生：但少爺肯定還是希望你能一直在他身邊。

　　米雅蘭：留下來不在我的計劃之內。

　　醫生：但在治療期間，你的在乎都快要超過他的父親，你不怕離開之後後悔嗎？

　　米雅蘭關掉手機，擡頭望著窗外黑藍色的天空。

　　眼底一片空洞。

　　【叮咚——】

　　手機又響了一聲。

　　醫生：米小姐，恕我直言，如果你一開始就做好了離開他的準備，就不該用這種方式治療他。

　　米雅蘭微怔，捏著手機久久不動。

　　醫生：你永遠想不到副作用有多大。

　　米雅蘭麻木打字：什麼副作用。

　　醫生：我無法估量。

　　米雅蘭頓時窒息。

　　醫生的話沒有錯，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壓迫。

　　逼她放下自己的心結，為盛驍犧牲。

　　米雅蘭想藏起來，伸手捂著自己的臉，掌心一片冰冷。

　　門把扭動。

　　淺淺的光傾斜進來。

　　米雅蘭擡起頭，看著朝自己走來的盛驍。

　　她下意識張開雙臂。

　　投入他的懷抱。

　　他身上發燙，大概是摸到身邊沒人突然驚醒，所以過來找她。

　　米雅蘭抱得很緊，用力呼吸他純棉睡衣上的味道。

　　盛驍半蹲著，手掌輕輕安撫她的髮絲，背脊，「沒事的。」

　　他以為她還在為那個手術困擾。

　　米雅蘭心裡發苦，「我錯了嗎，盛驍。」

　　盛驍不敢問她這是什麼問題。

　　他隻答，「在我這裡，你永遠沒有錯。」

　　米雅蘭捧著他的臉，從未像此刻那麼虔誠，「快點好起來吧，盛驍。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盛驍學著哄孩子的歌，花了好長時間才將她哄睡著。

　　一放下，米雅蘭就側躺著蜷縮成一團。

　　將臉埋進被子，隻露出光潔的額頭。

　　盛驍很久沒見她這樣，最開始他們認識的時候，萬皓跟徐露露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。

　　她當時累得睡著，夢裡不安穩，就是這樣的姿態。

　　所以今晚失眠，也是因為萬皓嗎？

　　她還是無法忽略他曾經帶來的傷害。

　　盛驍摩擦著她的臉，俯身親吻了一陣，起身離開。

　　來到門外，盛驍撥通手下的電話。

　　「把萬皓住院的信息發給我。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住院部三樓。

　　萬皓站在窗邊打電話，火氣很大。

　　「這麼點事都辦不好！我要你們有什麼用！」

　　「工資工資，一天隻會念叨工資，我現在隻是暫時資金周轉不過來，你們急什麼！難道我還能跑路嗎？」

　　「公司隻是暫時給那個女人接……」

　　說到這，他突然安靜下來，看向窗戶玻璃上的倒影。

　　那是盛驍。

　　萬皓趕緊掛斷電話回頭，看見他帶了個人進來，門反鎖上了。

　　他無端害怕，後背貼著牆，「盛總？你找我有事？」

　　盛驍神色陰冷，「跟你算算賬。」

　　話音落地，身後保鏢大步走向萬皓，雙手一揮，一根黑繩圈住了他的脖子。

　　萬皓當即臉色紫漲，連聲音都消失了。

　　滿是驚恐地看著眼前的男人。

　　更有疑惑。

　　盛驍解決他的疑惑，「當初往補藥裡加避孕藥的主意，是你一個人出的麼？」

　　萬皓頓時瞭然，卻更絕望。

　　保鏢鬆了些力度，允許他說話。

　　「是……是徐，咳咳……徐露露……」萬皓下意識去拽繩子，被保鏢搶先一步，猛地收緊。

　　喉骨發出駭人的聲響。

　　死不了，卻又生不如死。

　　盛驍問他，「想活命嗎？弄死徐露露，我讓你活著。」

　　萬皓雙眼赤紅看著他，憎恨，厭惡，嘲諷，也有極強的求生欲。

　　繩子鬆開，萬皓劇烈地咳嗽了一陣，緩過來之後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。

　　瀕臨死亡的感覺讓他在此刻膽大妄為，沙啞嘲諷，「原來你是為米雅蘭那個賤人來的。」

　　盛驍面無波瀾。

　　他不掩飾自己對米雅蘭的在乎，更沒有把這個男人放在眼裡。

　　在力量上，他隻是螻蟻而已。

　　萬皓盯著他，「法治社會，你敢在醫院公然殺人，你無法無天了嗎？」

　　盛驍冷冷道，「你曾經也是坐過高位的人，要弄死一個廉價的敗類，需要顧慮什麼嗎？」

　　萬皓哈哈一笑。

　　「那米雅蘭知道你來找我嗎？」

　　「她不需要知道。」

　　「是不需要還是不敢？」萬皓挑釁，「米雅蘭情竇初開的時候就跟了我，愛我愛得死去活來，而你呢？隻是她寂寞時候找的一隻鴨子而已，你拿什麼跟我比？」

　　盛驍呼吸一滯，在腦子做出思考之前，拳頭已經送出去了。

　　萬皓被打得當場噴皿。

　　皿點子在盛驍的白色襯衫上留下一片骯髒痕迹。

　　他厭惡不已，去抽紙巾。

　　萬皓含著皿水不服輸，「盛驍，你敢跟我打賭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