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生了個兒子。」

　　女人道：「想到這孩子的親爹和秦奶，我覺得挺噁心的。」

　　楊家豪臉色煞白，身子都在微微發抖。

　　「當天夜裡，我聽到動靜，然後看到你隔壁床陪床的那個老太婆，抱著孩子來到我這邊，把兩個孩子換了。」

　　說到這裡，女人看向姜太太，「按照她的說法……」

　　用夾著煙的手，指了指旁邊的護士。

　　「當時應該是把你們倆的孩子換了，後來被她發現給換了回來，知道這事兒不成，不敢再打你孩子的主意，又看到我身邊沒人陪護，覺得我好欺負，才盯上了我。」

　　明明是很令人氣憤的事情，可女人說的雲淡風輕。

　　「換就換吧，我是無所謂的，當時我自己都是朝不保夕的，哪裡有心思管那個剛出生的孩子如何。」

　　「換了也好，眼不見為凈。」

　　「之後我抹黑檢查了一下，發現是個女娃娃。」

　　深吸一口煙，女人笑的沒有絲毫喜悅，「女娃娃挺好的，總比養個兒子省心。」

　　楊家豪在此刻徹底忍不住了。

　　他怒吼道：「既然不想要我，幹嘛要把我生下來？」

　　女人淡淡擡眉，看著親生兒子時，沒有絲毫溫情。

　　「有老人說過，寧生十個，不打一個，打胎傷身。為了一個我不愛的孩子，讓我的身體受損？你還沒那麼重要。」

　　楊家豪：「……」

　　「再說，你在楊家過得不好？他們想要兒子，對你應該不差。」

　　「現在看到我了，你該明白利弊，跟著我沒好處。」

　　女人全程都好似一個旁觀者，冷靜的過分。

　　甚至，冷皿的過分。

　　聽到這裡，護士開口了。

　　「當時郭縣那邊還沒有併入城區，相比高速發展的市區，一切都很落後，幾年後那邊拆遷，才富裕起來的。」

　　「縣裡的醫院，醫療條件和衛生站沒什麼區別，各方面的管理都是很鬆懈的。」

　　發生這種事，她們是沒想到的。

　　不過，這位護士也是間接的救了姜雲凡。

　　「當時楊家那位老太太知曉生了個女兒，整個人都快瘋了，恨不得把兒媳婦給吃了。」

　　「之後撒潑打滾的說自己兒媳生的是孫子。」

　　「還眼神兇狠的警告我們，要把這孩子當他們的孫子看，不能說孫女，不然就和我們拚命。」

　　她嘆息道：「或許就是因為這點，姜太太才不知道他們生的是女兒。」

　　姜太太聞言，整個人都傻了。

　　不敢信，還能這樣？

　　隨後一臉感激的看著對方，「你現在在哪裡工作，等離開後一定要讓我們請您吃頓飯。」

　　護士擺手，「吃飯就不必了，我也沒做什麼，一切都是陰差陽錯。我現在在東城區的第三婦幼保健院工作，早幾年就調動過去了。」

　　「一定要請的，不然我們心裡過意不去。」

　　姜太太堅持。

　　知道這事兒和他們無關，處理完後續，他們便離開了。

　　留下那個女人和楊家豪。

　　**

　　「你要跟我走？」

　　女人吳雨萍看向楊家豪。

　　「你該知道，跟著我不如留在楊家，而且你也快成年了，一旦你成年，別想從我手裡拿到一分錢，不管你讀書還是將來結婚，都和我沒關係。」

　　楊家豪握緊拳頭，「你真的從沒愛過我？」

　　聽到這話，吳雨萍就好像聽到一個笑話。

　　重新點燃一支煙，「你覺得呢？如果我愛你，你今天會站在這裡和我說話？」

　　是的。

　　如果愛他，當年在醫院裡，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人換走。

　　這樣的結局，讓楊家豪深受打擊。

　　「那個女孩子呢？」楊家豪問。

　　吳雨萍挑眉，笑了，卻很諷刺。

　　「想見見？」

　　她吐出眼圈，「那就見見吧，見完你該回哪就回哪。」

　　「左右你還有不到一年就成年了，如果跟我走，也行，成年後你就給我離開。」

　　打了條信息。

　　五分鐘後，一個女孩子走了進來。

　　長得中等相貌，不胖，穿的普通卻並不寒酸。

　　「媽。」女孩子進來，淡淡的和吳雨萍打了聲招呼。

　　吳雨萍指著楊家豪，道：「這是我生的那個兒子，發現後找過來的，被楊家養大的。」

　　女孩吳雪菲點頭，「知道了。」

　　似乎對這樣的消息，半點不驚訝。

　　吳雨萍笑的有些陰陽，「像我嗎？」

　　吳雪菲看了幾眼，點頭，「七八分像。」

　　不得不說，不愧是被吳雨萍養大的，說起神態，這母女倆太像了。

　　吳雨萍道：「想回楊家？」

　　吳雪菲搖頭，「當年偷摸著換了，就是不想要我，我不會回去。再說我回去了，你生活能自理？」

　　這話，惹得吳雨萍笑了，這次的笑容稍微有點真實。

　　她點頭，「別說，真不能。」

　　站起身，看著旁邊的工作人員，「同志，沒我事兒了吧，換孩子又不是我的主意，我隻是冷眼旁觀罷了。楊家那邊估計捨不得放人，不巧，我也是這麼想的，這人大概也不願意跟我走，從哪來回哪去吧。」

　　從錢包裡掏出五百塊，拍在楊家豪面前。

　　「路飛，足夠了，機票有打折的也用不完。」

　　楊家豪隻覺得自己快要碎掉了。

　　千辛萬苦的找到親生母親，她卻不要自己。

　　眼看兩人就要離開，楊家豪高聲道：「我那點不如她，讓你這麼嫌棄我？」

　　吳雨萍停下，回頭看著他。

　　笑的揶揄。

　　然，她沒有開口。

　　「飯我做，衣服我洗，家務也是我的，你能幹什麼？」

　　吳雪菲的表情，和吳雨萍可謂一脈相承。

　　「楊家為了兒子捨棄我，我媽把我養大，給我吃喝，供我讀書。雖說母女感情淡薄，好歹沒扔掉我。」

　　「你想跟著也行，可你能幹什麼？」

　　吳雪菲表情平淡，沒有絲毫的惡意。

　　「別是個大少爺，什麼都不會，給我們增添負擔的吧。」

　　她上下掃視楊家豪。

　　「我媽不用你管，以後她的老我養。」

　　吳雪菲對吳雨萍有愛嗎？

　　有。

　　但，不多。

　　可以說，吳雪菲算是自己把自己養大的。

　　初二那年，她知曉了自己的身世。

　　對吳雨萍多了一點點的感激。

　　很奇怪，她似乎並不悲傷，也沒有歇斯底裡。

　　大概，和母親自身的冷漠有關。

　　長期和她生活在一起，吳雪菲的性子，也變得漠然，猶如一潭死水，幾乎沒有波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