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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6章 周京淮寺廟懺悔:放下貪嗔癡,我願意!

  周京淮走出大樓,身後過道,似乎還回蕩著白若安凄厲的尖叫。

  四周,沉寂的可怕,彷彿埋伏著無數魑魅魍魎。

  周京淮不信神佛,但他卻覺得那些魑魅魍魎早化為了貪、嗔、癡,侵入了他的骨皿裡,他今日落得這樣下場,正是因為他的心魔。

  若他不那麼眷戀權勢,他會早早發現對葉嫵的心意,他不會讓一個深愛他的女人痛苦四年,到最後失去外婆、失去腹中的孩子。

  慧妙大師曾言:他滿身戾氣,恐傷及身邊人,無人善終。

  夜風烈烈,吹起了周京淮的發梢,吹得他通體生涼。

  路燈,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。

  他坐到冰冷的車子裡,腦子裡回想著這些年的過往,一遍又一遍,他不知道如何跟葉嫵交代,更不知道怎麼跟自己交代。

  多可笑,他曾經捧在心尖的人,竟然隻是一場欺詐。

  他飛往日內瓦,陪著白若安的時候——

  葉嫵在哭,在痛!

  他坐了很久,想要撥一個電話給葉嫵。但是,他的手機號被葉嫵拉黑了,裡面隻有冰冷的女聲——

  【對不起,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。】

  【對不起,您撥打的電話……】

  ……

  周京淮輕輕眨眼,俊顏失神。

  他緩緩趴到了方向盤上,遠處,傳來隱約的鞭炮聲,很是熱鬧,但是這些熱鬧與他無關,陪伴他的隻有無盡的悔恨,就連挽回,都是罪孽的。

  手機響了,是周硯禮打過來的,「京淮,你拿到葯沒有?」

  周京淮低聲開口:「一會兒就過來!」

  周硯禮覺得兒子聲音不對,正想問,周京淮已經將手機掛了。

  大約半小時後,周京淮將葯送給了周夫人,樣子失魂落魄。

  送完葯他便離開了,周硯禮追了出去:「京淮,怎麼回事?一副丟魂的樣子。」

  夜色低垂,周京淮的背影落寂,他轉身看著自己的父親,好半天才輕聲開口:「爸,我對不住阿嫵。」

  周硯禮沉默一會,想說話,但周京淮已經離開了。

  除夕夜,周京淮上了一趟山,進了靈妙寺。

  寺廟大殿內,檀香繚繞。

  正殿中間,地藏菩薩坐於神獸背上,手握金剛杵,金面神色威嚴又慈悲地俯視著世人。

  慧妙大師坐於蒲團之上,閉目修行,似乎在等什麼人。

  周京淮走到殿前跪下,伏在神佛面前,他從心口掏出一雙破損的小虎頭鞋,手指顫抖著奉於菩薩面前,他的嗓音低而微顫:「大師,我想為未出生的孩子超度。」

  慧妙大師緩緩睜開眼睛,目光如菩薩般慈悲,他望著悲戚的男人,一開口嗓音如同半夜的洪鐘:「若是叫你,放下人世間的貪嗔癡,你可願意?」

  男人淚水淌下,沾濕了大殿的地磚,他高聲說道:「我願意。」

  慧妙大師平靜無波,繼續問道:「若是叫你低下高傲的頭顱,若是叫你粉身碎骨,若是叫你一輩子無法與心愛的人相見,你可願意?」

  周京淮輕閉眼眸,仍是高聲道:「我願意。」

  殿內,餘音繚繞。

  僧人沒了身影,隻剩下男人跪伏在大殿內,一遍遍地懺悔,一遍遍地贖罪——

  滿天的神佛,若是看見我兒瀾安,請收容他。

  他還很小隻有一點點大,因果輪迴、陰司報應全都清算在他周京淮一人身上,哪怕萬劫不復,哪怕粉身碎骨,他都在所不惜!

  滿天神佛,請給我兒瀾安,一個棲身之所。

  ……

  從寺裡回來後,周京淮生了一場大病。

  醫生束手無策,一直到了元宵節,才稍稍好些。

  傍晚時分,紫紅鉛雲漫天。

  一輛鋥亮的黑色房車,緩緩駛進鉑悅尊邸,車子停穩後司機下車開門,周夫人一身華貴款款下車,手裡提著一隻精美的食盒,裡面是她親手做的赤豆元宵。

  傭人迎了上來:「夫人。」

  周夫人將食盒交給傭人,一邊上樓一邊問道:「京淮好些沒有?這幾天讓林秘書不要送文件過來了,人都燒成為什麼樣子了還看文件,那些大小股東成心累死京淮。」

  傭人小心翼翼應對:「今兒是元宵節,林秘書放假。」

  周夫人心裡方才好過些。

  傭人替她敲開了門,隨後就識趣地下樓了,將空間留給母子兩人。

  周京淮人在起居室裡,一件黑色西褲,上面是淺灰色高領毛衣,看著十分地舒適居家,臉色仍是蒼白,坐在沙發上翻看文件。

  周夫人正想數落幾句,目光不期然落在一旁,那是一雙小虎頭鞋。

  周夫人放下東西,走過去拿起來,不禁輕輕撫摸——

  「若是瀾安還在,多好。」

  「阿婆和瀾安,走了快二十天了,媽媽每天都會發夢,夢叫瀾安叫我奶奶。」

  ……

  周京淮盛了一碗元宵,很慢地吃。

  良久,周夫人放下了小鞋子,她坐在兒子身邊默默地陪著,一會兒她還是開口了:「我知道你放不下葉嫵,媽不逼你,但是緩個一年半載的再重新找個人吧!你才三十,總不能身邊一直空著。」

  周京淮看著碗裡的元宵,蹙眉:「我不會再娶。」

  周夫人:「那周家的香火怎麼辦?」

  周京淮一下子失了胃口,他放下手中的碗,拿紙巾擦了下手說道:「不是還有周京耀?他生的孩子一樣可以繼承家業。」

  周夫人硬著頭皮,勸說:「要不,念安也不錯,有陣子你不是和她走得近麼?」

  「我對她沒有那個意思。」

  周夫人沉默了好一會兒,才低聲說:「媽知道你喜歡葉嫵,但是人家不肯回頭了啊!其實隻要她願意,懷不上孩子我也是能接受的,哪怕抱個孩子回來也成,但是她不肯回來了呀。」

  周京淮沒有說話,拿了文件繼續看。

  周夫人又拿起小鞋子,放在手心細細撫摸,為了緩和氣氛,她對兒子說起醫院裡一件八卦,「前幾天我在醫院裡,聽查房的小護士嘴碎,說有個孕婦懷了雙生胎,家裡面老有錢了,但是快要五個月的肚子,就是不見挺起來,依我的經驗看,這裡頭的孩子八成是保不住的。」

  聞言,周京淮沉默了一會兒,反問:「您有什麼經驗?」

  周夫人幹沉默了。

  她乾笑著陪著聊了幾句,就跑了,留下周京淮一個人獨自發獃——

  瀾安沒的時候,是四個多月,都會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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