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沒有撩你,隻不過想確認一下你有沒有睡著。」
「你翻身的時候就醒了。」周靳聲鬆開她的手指,放在唇邊輕吻一下,充滿繾綣,接著問她,「今天要上班?」
「嗯,可以晚一個小時再去。」程安寧大半年不知道睡懶覺為何物,她這半年拼了命的工作,生怕自己閑下來會上負面情緒佔據上風,不敢放鬆,現在一切『真相大白』,雨過天晴,壓在心裡的那塊大石頭終於落地。
肯定以及確定周靳聲對她的感情。
隻不過還是好奇,她趴著,手撐著下巴擡起頭看他。
「盯著我看做什麼?」周靳聲難得也賴床,慵懶閉上眼,窗簾緊閉,卧室內很暗,他對光線敏感,尤其是夜間睡覺,要把窗簾拉得嚴絲合縫,不能有一條縫隙。
尤其去年年底受傷之後。
他的睡眠沒有因為程安寧的到來而緩解,隻不過晚上的運動出汗消耗體力有助於睡眠。
程安寧睡相不老實,熱了踹被子,冷了搶被子,再大的被子她都能搶走,昨晚還好點,大概是被他折騰累了,睡得很沉。
「又有白頭髮了?」
程安寧沒說話,周靳聲半睜開眼看她。
「不是,沒有,你就算長滿白頭髮也是最俊俏,這臉,是真迷惑人,怪不得姜倩被你迷得五穀不分。」
「得感謝叔叔……不對……」程安寧及時改口,「得感謝伯父伯母。」
他父母要是還在,年紀應該比她父母要大,應該是喊伯父伯母的。
喊了她十幾年小叔,轉而要喊他親生父母伯父伯母,還真有點不習慣。
不過總比喊周老爺子周老太太好得多。
程安寧反應過來,是不是他不過生日是因為不記得他自己的生日了?
他五歲就沒了父母,五歲啊,誰五歲能記住生日,她初中才記住自己的生日。
提到父母的事,周靳聲臉上表情慢慢變得淡漠,不是針對程安寧的,被勾起一連串不負面的記憶,尤其想到江叔現在的情況,不樂觀。
「周靳聲,你以前也叫周靳聲嗎?」
「不是。」
「姓周嗎?叫什麼?」
「周旌鴻,旌旗的旌,方字旁的旌,鴻雁的鴻。」
江叔說他名氣是父親取的,寓意象徵大雁的飛翔和遠大前程,他被父親寄予厚望,希望他長大成材,取得非凡成就。
他被帶到周家那年被改了名字,年紀被一併改大兩歲,這兩歲對他來說沒什麼差別。
不過生日也是因為父母不在了,沒什麼值得慶祝的。
他整個人生就像一場慢性病,根深蒂固,藥石無醫,伴隨一生。
「好聽,很有寓意。」
程安寧是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,躺下抓起他的手在手掌上比劃寫下「旌鴻」,正氣凜然的一個名字,如果他父母沒出事,還在的話,他的人生會像張賀年一樣,坦蕩、光明,被寄予厚望,是家族榮光。
然而生活沒有『如果』。
周靳聲笑了笑,可惜了,辜負了他們的期望,他的人生沒有那麼坦蕩、光明。
程安寧和他的手十指緊扣,他的手掌寬厚,手指修長,骨節分明,十分有力量感的手,能完全將她的手包裹起來,給足安全感。
「周靳聲,不管你叫什麼名字,你就是你,我喜歡的不是一個名字,不是一個代號,是你這個人,好的壞的,溫柔的暴戾的,統統接受。」
什麼理智、底線、道德感、羞恥心,她全都不要了,反正要的是這個人。
程安寧這是豁出去了,愛上一個人的時候,總會變得沒有什麼底線,何況她早就沒底線了。
「程安寧,你是在變本加厲助紂為虐。」
「我也不虧呀,你的身家性命都在我這。
周靳聲鼻音很重,悶出一聲輕笑,沒有平日裡充滿理性的冷淡,眉梢眼角本該皆是鋒利的,卻被這聲笑破了功,舒展開來,線條柔和。
「我是指那方面,告訴你……」
周靳聲故作生氣咬她耳朵,輕輕的,牙齒輕輕碰了下,熱氣傾吐,說著手去撓她腰的癢癢肉,她敏感扭著腰左閃右躲,掙紮的時候踹掉薄毯,春光乍洩。
氣氛開始不對勁。
周靳聲剛說大清早的別撩,到底誰撩的,也說不清楚了,反正程安寧被他勾住腰身,柔軟的襯衫裡面,不著一物……
她『掛空擋』,他不會客氣。
程安寧坐在他腿上,稍微走了會神,察覺她在走神兒,他下口重了點,她不滿瞪他一眼,經過昨晚那兩次,身體今天還沒恢復,受不太住,軟著聲音各種求他輕點,她終於知道他很年輕了,一身的勁。
他撩撥她的長發,纏繞指尖,讓她聯想起『百鍊鋼化為繞指柔』,他好像很喜歡糾纏她的頭髮,表情深沉,在想些什麼。
磨磨蹭蹭兩個多小時,程安寧還在車裡眯了十幾快二十分鐘,到了辦公室,被周靳聲叫醒,周靳聲問她:「要不掉頭回去睡覺?」
「不,還要加班。」
她打起精神,「你今天什麼行程?還去醫院嗎?」
她其實很想問他腿的情況,又怕他不高興,忍耐著沒有問出聲。
「下午去見當事人,不出意外四點前結束。」
「四點後呢?」
「來接你。」
「那你幫我帶幾份下午茶。」
「想吃什麼?」
程安寧認真說:「我等會發到你微信,行吧?」
「行。」
程安寧趁李青看窗外的時候,飛快湊到周靳聲臉上吧唧親了一口,打開車門拿上挎包溜了。
等程安寧走後,李青擡頭看了車內後視鏡一眼,嘴角一彎,壓不住的笑意。
周靳聲坐在後座擡眼也看見車內後視鏡,一個鮮紅的口紅印在右邊臉上,程安寧的傑作。
李青稀奇道:「從來沒見過安寧小姐這樣對您……」
「她以前比這還皮。」周靳聲舉起手機,面容解鎖,翻出相機對準自己的臉,拍下右邊臉的口紅印,留作紀念。
下午見當事人總歸要擦掉。
「開車吧。」周靳聲淡淡道。
李青發動車子,調轉方向盤,車子匯入道路,說:「早上療養院來電話,江叔現在的情況有所好轉,起碼能下床了,年紀的原因,沒有其他更好的治療方案,隻能在療養院休養。」
「就在療養院吧,有人照顧。」他想給江叔安享晚年的,卻因為他一時的心慈手軟,江叔患上老年癡獃,怕他擔心,一直沒說。
李青明白,都開口讓江叔在療養院了,那費用自然是老闆承擔的。
周靳聲撥弄腕錶的手錶,問他:「老太太還在醫院?」
「對,還在醫院,一把年紀,公家那邊看著,生怕老太婆出什麼意外。」
周靳聲十分了解這點,面對年紀大的犯罪嫌疑人,會格外小心,尤其是周老太這把年紀,又有各項基礎病,她進醫院可以各種拖延,耗時間,周家的案子已經成立專案在調查當中。
具體什麼時候能出調查結果,以周宸的配合程度密切相關,周宸不是一般人,他還不知道他前妻和兒子一併被抓到了,尤其是梁灣,她的麻煩不比周宸小。
周家一時的消息甚囂塵上,現在周家的公司人走樓空,隻有公司其他董事在撐一口氣,處理後續的爛攤子。
平靜無波的表象下,大廈已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