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陳平最後一句話落下，禦書房內，一片寂靜。

　　百官齊齊咂舌，心中寒意驟生。

　　大乾活閻王可怖，可他大燕毒士陳平，又何嘗是善茬？

　　人在大燕朝堂，千裡之外卻將大乾君臣決裂之事，梳理的清清楚楚。

　　這本事，何嘗小了？

　　燕無雙聽完，心頭激動萬分。

　　此刻，他再無半點遲疑，而是真的相信，這大乾君臣真的決裂了！

　　呼！

　　燕無雙吐出一口濁氣，心中前所未有的暢快。

　　他重重握拳，神情激蕩，「先生一言，如撥雲見日！高陽一去，大乾如失擎天之柱，斷脊之龍，如先生所說，我大燕的機會……到了！」

　　「先生可有高見？」

　　燕無雙目光鑿鑿，心頭驟然燃起無盡的希望。

　　天晴了，雨停了，高陽也辭官了，他大燕必定能行了！

　　「其一，即刻傳書楚、齊、匈奴大單于，告知此驚天變局，翻盤時機已到！」

　　「其二……」

　　陳平說到這，話鋒一頓，掃了一眼身後的大燕重臣。

　　燕無雙心領神會，大手一揮道，「諸公，且先退下吧。」

　　「是！」

　　百官也知燕無雙與陳平，必定有所預謀，紛紛識趣告退。

　　殿門緊閉，隻剩君臣二人。

　　「先生，你可有妙計？」燕無雙滿懷期待。

　　「自然！」

　　「如此天賜良機，豈能浪費？這股辭官之火，燒的……還不夠旺！」

　　陳平眸子閃爍，嘴角噙著一抹冰冷笑意。

　　「還不夠旺？」

　　燕無雙一臉愕然，「那該如何……火上澆油？」

　　陳平羽扇輕揮，一字一句的道，「若陛下派出使者，以快馬入大乾，備一份禮單，以黃金十萬兩，北海夜明珠十斛，汗皿寶馬百匹，燕雲珍玩百車，隻為換高相入大燕，拜為國師，位同親王，那大乾女帝，該當如何？」

　　「嘶！」

　　燕無雙聞言，倒抽一口涼氣，彷彿看到了一柄淬毒匕首直刺武曌心窩。

　　此計……何其陰毒？

　　這是要將那大乾女帝架在火上烤，釘在「刻薄寡恩，逼走賢良」的恥辱柱上，令其顏面盡失啊！

　　「妙！先生此計甚妙，直戳大乾女帝的心！可會不會適得其反，反而令大乾女帝去求那活閻王，弄巧成拙？」

　　燕無雙眸子輕皺，有些擔憂。

　　陳平成竹在兇，搖頭道，「陛下多慮，算上消息傳遞的時間，若真決裂，即便我大燕使臣快馬加鞭，抵達大乾長安城之時，女帝聖旨也下了。」

　　「君無戲言，屆時，我大燕的「重禮相換」就會像一把誅心之刀，插在大乾女帝的心口！」

　　「以臣猜想，此事既是高陽所提，武曌毫無準備之下爆發，那大乾女帝心頭也必是盛怒，此舉隻會火上澆油，令其君臣裂痕……深如天塹！」

　　燕無雙眸子閃爍，連連點頭。

　　「若那大乾女帝真答應了，那該如何？」燕無雙眼中閃過一絲異彩。

　　陳平冷笑，眼中寒光凜冽：「活閻王一人，勝過千軍萬馬，大乾女帝絕不會答應的，縱是答應，活閻王也絕不可能活著走出大乾。」

　　「無論是殺，還是決裂更盛，對我大燕都百利而無一害！」

　　燕無雙滿臉讚歎。

　　「善！」

　　「大善！」

　　「既如此，那不妨將這把火燒的再旺一點，若楚、齊兩國，亦效仿我大燕，各譴使臣，備下厚禮，共邀大乾，乃至匈奴也在大乾邊疆侵犯，放話沒了活閻王，女帝算個屁，如此……豈不是更有趣？更誅心？」

　　陳平也笑了。

　　「陛下聖明！」

　　「此連環誅心之計，定叫那武曌……焦頭爛額，五內俱焚。」

　　他羽扇輕搖，眼中殺機畢露，「既無大乾活閻王掣肘……臣心中蟄伏已久的幾條「絕戶毒計」，也可提前……落子了！」

　　匈奴。

　　漠北，王庭。

　　蕭瑟的秋風卷過枯黃的草場，帶著刺骨的寒意。

　　赫連察裹緊厚重的狼裘氈帽，望著鉛灰色的天空，眉宇間籠罩著化不開的憂愁。

　　「天氣入秋，便已如此之冷，這個冬天……不知又要凍斃多少牛羊，餓死多少族人。」

　　他聲音低沉，帶著一抹疲憊與難言的悲涼。

　　身後。

　　巴特爾與一眾匈奴將領，也全都面色嚴肅。

　　對他們而言，死亡並不可怕，漠北那吞噬一切的漫長寒夜，呼嘯如鬼泣的寒風，以及眼睜睜看著族人因食物匱乏而慢慢死去的絕望……那才是真正的煉獄！

　　「現在我族士氣如何？」

　　赫連察又問道。

　　巴特爾嘆息一聲道，「啟稟父汗，並不好！」

　　「活閻王之威，深入每一個族人的心中，現在活閻王的大名，甚至能令小兒止啼！」

　　「並且河西膏腴之地盡失，族中已有悲歌傳唱……」

　　赫連察心頭一緊，趕忙出聲問道，「傳唱什麼？」

　　巴特爾心一橫，牙一咬，彷彿用盡全身力氣道：「失我滄瀾山，使我六畜不蕃息，失我焉支山，使我婦女無顏色！」

　　此話一出。

　　「噗！」

　　赫連察如遭重擊，身子猛地一晃，差點趔趄倒了過去。

　　河西之地，水草繁茂，乃是匈奴人的精神圖騰，這被大乾拿下，真是巨大的打擊，不亞於剜心之痛！

　　但他萬萬沒想到，現在族人的士氣淪喪，竟到了這個地步！

　　「軍心淪喪，士氣低迷，唱出如此哀歌，我赫連察莫說帶領天神一族，重現百年榮光，恐天神一族，有朝一日，將在我手覆滅啊！」

　　「悔！悔不該招惹那活閻王！」

　　「長生天！我為何要挑釁他，為何要逼他出手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