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 被她的美色迷昏了頭
進來的是素錦,她手裡端著一個托盤,上面放著茶水和點心。
「晚餘姑姑,皇上怕你餓著,叫我送些茶點來給你充饑。」她一面說著,一面將托盤放在床邊的小幾上。
晚餘不說話,紅著眼睛看她。
素錦向外看了一眼,大聲道:「快吃吧,別餓壞了。」
說完,又迅速拉過晚餘的手,將一個小紙團塞進她手裡。
晚餘一愣,來不及多問,素錦已經退了出去:「姑姑快吃吧,我過會兒再來收拾。」
她說著話就帶上門走了。
晚餘攥緊那個紙團,心撲通撲通直跳,跑到門後,將後背抵在門上,顫抖著雙手打開了紙團。
上面隻有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——我心匪石!
晚餘喉嚨一陣發緊,眼淚奪眶而出。
這是長安的筆跡。
肯定是長安知道她被迫寫下了請願書,才冒險寫了這四個字讓徐清盞幫忙送進來。
我心匪石,不可轉也。
我心匪席,不可卷也。
他是在告訴她,不管發生什麼事,他的心都不會動搖,也讓她不要氣餒,不要放棄,不要被一時的挫折打倒。
隻要堅定信念,不改初心,總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一天。
她剛進宮的時候,也曾一度心灰意冷,想一死了之。
沈長安似乎感知到她的心境,讓人捎了紙條給她,上面寫的也是這四個字。
她懂他的意思。
他也知道她懂他的意思。
他們心意相通,無須多言,短短四字便勝過萬語千言。
從那時起,她再也沒動過輕生的念頭,她懷揣著對長安的思念,每天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宮牆裡,看日升月落,度春夏秋冬,數著日子,等待和她的長安重逢的那一天。
現在,日子到了,他們也重逢了,可結果並不如人意。
難道因為這樣,她就要去死嗎?
她死了,前面那一千多個日夜,不就白熬了嗎?
不。
她不能死。
她還是得活著。
就算她一時不能出去,不代表她一世都不能出去。
就算她現在爭不過祁讓,她熬也要熬到祁讓先死。
皇帝都短命,祁讓整天為國事操勞,說不準三五年,十來年,他就死了。
他死了,她就自由了。
況且沈長安和徐清盞還在外面積極地為她想辦法,她若突然放棄,叫他們情何以堪?
哪怕出不去,三個人都活著,對彼此也是個念想。
她流著淚,走回到床邊,倒了一盞茶,把那張紙浸泡在茶杯裡,泡到字跡模糊,泡到紙張軟爛,然後放進嘴裡,混合著眼淚吞入腹中。
我心匪石,不可轉也。
我心匪席,不可卷也。
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念著這兩句話,擦掉眼淚,目光重新變得堅定。
她不死!
她就不死!
該死的人都還沒死,她憑什麼死?
她就算死,也要先把該死的人弄死再說。
她第一個要弄死的,就是她那該死的爹!
祁讓不是說她想怎樣處置江連海都行嗎?
那她就讓祁讓殺了江連海,看祁讓會不會答應。
她站起來,整理了衣裳和頭髮,正要出去找祁讓,胡盡忠又來了。
「晚餘姑娘,你好點兒了沒有?」胡盡忠滿臉帶笑地問道。
晚餘瞪視著他,厭惡之情不加掩飾。
胡盡忠就像沒看到一樣,仍舊對她笑得燦爛:「晚餘姑娘,我是來告訴你好消息的,皇上為了給你出氣,把你父親從安平侯降為安平伯了,明兒一早就會正式昭告天下,這回你心裡痛快了吧?」
晚餘略微一怔,隨即冷笑。
還說殺了他都行,到最後竟然隻是削爵。
雖然削爵對於江連海來說,確實是個很嚴重的處罰,可這樣就能彌補阿娘受到的傷害嗎?
他削了爵,照樣錦衣玉食,阿娘卻沒了一根手指。
阿娘盼了五年,就等著女兒出宮團聚,如今沒等到女兒,還受到這樣的傷害。
阿娘心裡的傷痛又怎麼算?
她那可憐的阿娘,此時想必也正在以淚洗面吧?
說不定江連海被削了爵惱羞成怒,還會遷怒到阿娘頭上。
還有大夫人,家裡的其他姨娘,不知道要怎樣作賤阿娘。
既然祁讓這樣不痛不癢的處置了江連海,應該是江連海對他還有用,讓他殺江連海應該是不可能了。
那麼,求他下道旨,讓江連海放阿娘自由,應該還是可以的吧?
隻要阿娘能離開江家,到時候讓沈長安和徐清盞找個妥善的地方安置她,等自己將來出去了,也不用再回江家,直接去和阿娘團聚就行了。
她覺得這樣是可行的,雖然不確定祁讓會不會答應,她總要去試試看。
她收斂起所有的情緒,對著胡盡忠福了福身。
胡盡忠沒想到她轉變這麼快,簡直受寵若驚:「哎喲喲,我的好姑娘,我可當不起你的禮,以後你成了主子娘娘,我還要給你磕頭呢!」
晚餘忍著想給他一巴掌的衝動,打著手勢說自己想去見皇上,親自向皇上謝恩。
胡盡忠笑得三角眼都眯成了一條縫:「好姑娘,你總算想開了,你是得好好謝謝皇上,皇上登基五年,向來大公無私,還是頭一回因為私事削了一個侯爺的爵。
這要是讓人知道了,少不得要說皇上被美色迷昏了頭,可是沒辦法,皇上為了你,被人說嘴也顧不得了。
滿宮的主子娘娘,誰有你這個待遇,可見皇上對你的心,比真金還真!」
晚餘心裡不屑一顧,對他擡了擡手,示意他帶路。
胡盡忠心裡那個樂呀!
他還想著這回來勸說,隻怕又是枉費一番唇舌無功而返,沒想到這姑娘自己想通了。
這敢情好,就算他沒費什麼勁,這功勞也是他的,回頭皇上肯定重重的賞他。
他喜不自勝地彎著腰,恭恭敬敬地領著晚餘出了門,嘴裡絮絮叨叨:
「皇上這會子在西暖閣呢,他處置了安平侯,哦,不,他處置了安平伯,自個心裡也不痛快,正在暖閣裡生悶氣呢!
等會兒你過去,可要好好哄一哄,皇上生氣的時候誰哄都不管用,就你管用。
你還記得不,前兩年,皇上因為南邊官員私吞賑災糧款的事發脾氣,飯也不吃,覺也不睡,一口氣砍了十幾個官員。
大夥嚇得誰都不敢往他跟前湊,最後還是孫總管求到你這裡,你一出馬,三言兩語就把人哄好了……」
晚餘原不想聽他絮叨的,被他這麼一提醒,心裡想著,祁讓就是個順毛驢,等會兒見了面,自己好歹先向他服個軟,順著他,哄著他,先讓阿娘脫離了江家再說。
一路琢磨著到了西暖閣,果然看到祁讓面沉如水地靠坐在炕上,確實是生悶氣的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