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5章 懷孕就不能侍寢嗎
晚餘見他哭得可憐,也不想再追究他的真心假意。
左右不過幾個月的時間,隻要別害她,誰來服侍都一樣。
況且這人的性子她也摸透了,用他倒是比用陌生人強。
於是就點點頭道:「別哭了,起來吧,你要是不覺得這裡埋沒了你的才能,就留下來吧,以後承乾宮的事都交給你打點,我隻要和孩子平平安安,別的都無所謂。」
「多謝小主,奴才多謝小主成全。」
胡盡忠抹了一把眼淚,吸著鼻子從地上爬起來,信誓旦旦道,「小主放心,以後您和小主子的安危就包在奴才身上了,奴才一定把小主子當成自己親生的……爹一樣孝敬。」
他一高興,差點又說禿嚕嘴,幸好腦子反應快,及時改了口。
饒是如此,也把自己嚇出一身冷汗。
晚餘看他那窘樣,撲哧一聲笑了。
這一笑如同陰了許久的天終於放晴,一輪紅日破雲而出。
胡盡忠剛止住的眼淚又掉下來:「奴才還是頭一回看到小主笑,小主笑起來真好看,以後有奴才陪著您,保管叫您天天開心。」
他拍著自己的肚皮,大言不慚道:「奴才這裡面裝的不隻是壞水,還有好多笑話,奴才以後每天講給小主聽。」
「行了。」晚餘擺擺手,「我乏了,你先下去吧,該怎麼著你自個看著辦。」
胡盡忠連聲應是,殷勤地扶她在榻上躺下,幫她把毯子蓋好,蝦著腰往後退了三步,這才轉身出去。
不大一會兒,晚餘就聽到他在院子裡指揮人幹這幹那的聲音。
因著剛搬過來,大家都有點手忙腳亂,被他這麼一指揮,倒真變得井然有序起來。
晚餘困意上頭,放心地閉上眼睛睡了過去。
到了晚膳時分,玉竹去了一趟乾清宮,把承乾宮的情況事無巨細彙報給孫良言。
孫良言聽完,又一五一十地轉述給祁讓。
祁讓忙了一天,也就晚膳時有點空閑聽一聽後宮的事,聽聞晚餘留下了胡盡忠,不免有些怔忡,握著筷子出了半天神。
那女人連胡盡忠那樣的都能原諒能接受,獨獨不接受他。
不接受也就算了,還要他雨露均沾。
想起晚餘那天晚上的話,他就有點煩躁,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都失去了味道。
恰好這時候,敬事房的人端了綠頭牌進來請他翻牌子,氣得他臉色鐵青,重重地將筷子拍在桌上。
屋裡伺候的奴才呼啦啦跪了一地,敬事房的太監也嚇得心肝直顫。
孫良言好言相勸:「皇上息怒,敬事房是職責所在,不管皇上翻不翻,他們每天都要走這一趟。
況且皇上確實有大半年沒翻過牌子了,如今諸事皆已塵埃落定,皇上也該分出些時間顧念一下後宮的主子娘娘了,否則您這後宮豈非形同虛設?」
祁讓知道他說的有道理。
可道理歸道理,人的情緒卻不由道理來控制。
他耐著性子,將那滿滿一托盤的綠頭牌掃視一遍,皺眉道:「怎麼沒有承乾宮的牌子?」
敬事房太監愣了下,才想起承乾宮裡如今住著新晉的貞嬪娘娘,忙怯聲道:「回皇上的話,貞嬪娘娘有了身孕,不宜侍寢,她的牌子已經掛起來了。」
祁讓登時沉下臉,冷聲道:「有身孕怎麼就不能侍寢了,誰準你們掛起來的?」
「……」敬事房太監無言以對,求助地看向孫良言。
孫良言隻得勸道:「皇上息怒,貞嬪娘娘身子虛弱,便是要侍寢,也得等到胎像穩固了再說。」
祁讓臉色仍舊難看:「升了主位,就算不能侍寢,總該來謝個恩吧!」
「……」孫良言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,停了幾息才道,「那要不,奴才去傳個話,叫貞嬪娘娘來給皇上謝恩?」
祁讓沒說好也沒說不好,隻冷冷道:「這種事還要別人提點嗎?」
孫良言搞不懂皇上是在說他還是在說那一位,但有一點是明擺的,皇上肯定是想見那一位了。
於是就擺手讓敬事房的太監退下,讓小福子服侍皇上用膳,自個去承乾宮傳話。
祁讓卻起身道:「朕親自去,免得她找借口推託。」
孫良言:「……」
謝恩這事,不是該坐等謝恩的人上門嗎,哪有送上門叫人家謝恩的?
罷了罷了,他是皇上,他說了算。
隻要他自個不尷尬就行。
承乾宮裡,晚餘已經用過晚膳,正由紫蘇和胡盡忠陪著在院子裡散步消食。
天還沒黑,院子裡兩株古老的梨樹長得枝繁葉茂,樹葉在晚風中沙沙作響,送來陣陣清涼。
胡盡忠說:「小主您瞧這梨樹長勢多好,秋天指定能結好多梨子,宮裡有賞花宴,賞月宴,賞雪宴,到時候咱們就辦個賞梨宴,請各宮的主子娘娘來玩,小主說好不好?」
「好什麼好?」紫蘇說,「小主懷著身子,接觸的人越少越好,烏泱泱的來一群,出了事你負責?」
「這倒也是。」胡盡忠改口道,「那咱們就自己吃,吃不完的拿出去賣了換錢,給紫蘇姑娘攢嫁妝銀子。」
紫蘇白了他一眼:「我又不嫁人,要嫁妝幹什麼,給你自己攢著吧!」
胡盡忠攤攤手,苦哈哈道:「我倒是想嫁,你看我這樣的有人要嗎?」
紫蘇被他逗得直樂,晚餘也跟著笑起來。
祁讓一進門,就看到她站在暮色裡笑眼彎彎的模樣,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。
他一直都知道她笑起來很好看,隻是從不在他面前笑。
他想盡了辦法都不能讓她展顏一笑,卻原來,一句不怎麼好笑的話,都能讓她笑得如此開懷。
隨即,晚餘就看到了他,笑容驀地收起,如同曇花一現,瞬間枯萎。
胡盡忠和紫蘇連忙跪下行禮。
晚餘怔怔一刻後,也跪了下去。
祁讓一襲明黃踏著暮色闊步而來,在她面前站定,沉著臉,居高臨下地看著她。
幾日不見,她似乎長了些肉,身子不再像前些天那般瘦骨嶙峋,但依舊是風一吹就要飄走的樣子。
祁讓的手在背後攥了攥,幽深眸光落在她因低頭而露出的那截雪白脖頸上,壓抑了幾天的思念,在這黃昏的天色裡排山倒海襲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