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珠說完，覺得壓抑。

　　並不是她心狠，而是她經歷太多了。

　　陸謙一次次給了她希望，又一次次讓她失望，她不敢再愛。

　　所以她寧可接受平庸。

　　陸謙平靜看著車前面，他午飯未吃胃很不舒服。可是他極力地忍耐著不願意在她面前露出軟弱來。

　　許久他開口：「我送你回片場！」

　　明珠搖頭：「我有開車過來。」

　　她說完去開車門。

　　陸謙驀地按住她：「別走！」

　　明珠掉過頭，她望著他深邃的眼，很平靜，若是旁人絕對看不出他用了那麼大的力氣來禁錮住她。

　　對峙許久，明珠輕聲說：「放手！」

　　陸謙輕輕放了手。

　　她快速下車，像是身後有人追趕。

　　車門關上，陸謙輕輕捂著腹部，他靜靜地坐了會兒然後從衣袋裡掏出一片藥丸，和水吞下。

　　等舒服點兒他才回了公司。

　　柳秘書看出他心情不好，也不敢招惹，隻在下班前湊過來說：「到了接小爍爍的時候了，您過去接人，小傢夥一準高興。」

　　提到兒子，陸謙心情才好些。

　　他把爍爍接回去。

　　小傢夥背著小書包，從爸爸的車上跳下來，陸老太太早就在等著他了。

　　「一身汗！快去洗洗。」

　　「奶奶單獨做了小雪糕，一口一個。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小陸爍小臉微紅，洗了臉坐在小椅子上，乖乖吃冰。

　　老太太幫他扇風涼快。

　　她眼光精著呢，睨一眼兒子。

　　他不對勁！

　　陸謙脫了外套，隨手扔到沙發上，整個人動也不想動。

　　老太太拿手放在耳邊，學著陸謙的語氣說：「哎呀，昨晚還有人打電話回家，說什麼老太太，我今天不回家了……哦，我要照顧明珠！小姑娘喝酒沒有節制，怕來這惹您不高興！」

　　小陸爍一口雪糕差點兒卡住喉嚨。

　　柳秘書進來，也笑噴了！

　　老太太睨著兒子，冷笑出聲：「看你這熊樣兒！追老婆能有當年你弄那上天的東西還難？那個還要動腦，我看追明珠你光是動嘴了！一點也不疼小姑娘，也不想想你多大年紀了，她才多大年紀！」

　　往日，陸謙一準自嘲幾句。

　　但是今天他卻煩躁得很，沒有吭聲，去樓上書房了。

　　老太太眼巴巴地望著。

　　柳秘書湊近小聲說：「踢到鐵闆了！人家沒理他！」

　　「哦！」

　　老太太長長一聲，然後點頭：「是沒有理他啊！這也正常啊，他還以為自己是二八一枝花呢！隻有他挑旁人的份，旁人就不能挑他！？」

　　小陸爍不住點頭。

　　老太太嘴狠，但是夜晚還是特意端了碗餛飩過去。

　　陸謙在書房，正悶著。

　　老太太推門進去，將餛飩放在他跟前，輕聲說：「撿著吃點兒！我看你一天也沒有心思吃東西！」

　　陸謙喚了一聲媽。

　　老太太知道他心裡苦悶，拍拍他的手說：「她心裡有你！但也怨你！」

　　陸謙苦澀一笑：「我知道！」

　　老太太指著那碗餛飩說：「一樣吃食，有人喜歡放香菜，有人不喜歡！感情也是一樣，你要這樣兒她想那樣兒，就走不到一起去了！就像當初你去國外治病，你怕連累她又把她推得遠遠兒的，你怎麼知道她要的是這樣，你怎麼知道她不夠堅強呢！」

　　「陸謙，你強大但又太自我！」

　　陸謙靜靜聽著，慢慢吃餛飩。

　　他隻吃了一半。

　　老太太打他一下笑罵：「趕緊給人賠不是，你跟她鬧矛盾她都不肯過來看我。」

　　陸謙摸了塊薄荷糖。

　　許久，淡淡一笑……

　　晚上睡覺，他給明珠發了微信，內容特別大度。

　　祝她相親成功。

　　還為那晚的流氓事兒，道了歉！

　　明珠沒理他！

　　陸謙看看內容，也覺得挺不要臉的，就放下手機。

　　正要關燈睡覺，一隻小人從門口摸了進來，悄悄從床尾鑽進被子，最後窩到他懷裡。

　　陸謙伸手摸摸。

　　是小爍爍。

　　他低聲問：「想跟爸爸睡？」

　　小爍爍不肯說話，兩隻小手摟住陸謙的腰，還在那兒摸來摸去的。

　　陸謙不再說話，輕拍著兒子。

　　很久以後他以為爍爍睡著了，但是小傢夥突然冒出一句：「媽媽不喜歡那些叔叔。」

　　陸謙聲音嘶啞：「我知道！」

　　小爍爍放了心，貼著舅姥爺舒服睡覺。

　　陸謙就著淡淡月光，看著兒子，有些想念小陸幽也想孩子的媽媽。

　　但他還是生氣！

　　後面他沒有主動找她，隻在爍爍的口中得知，上次相親的那個又黃了。

　　陸謙心情才稍稍好轉。

　　這天，張秘書敲門進來，含笑說：「陸總，有位王導找您！」

　　王導？

　　陸謙想起來，那是明珠那部戲的導演，想來是要投資的。

　　他有心給，但又想見見明珠。

　　他回了王導電話，客客氣氣的：「這點兒小事真不該麻煩你！這樣，改明兒讓明珠把支票帶過去吧！……對，我跟她經常見面的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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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掛上電話，他心情徹底地好起來。

　　到了傍晚，明珠電話過來了。

　　她問他：「陸謙你什麼意思？」

　　陸謙也不跟她打啞迷，他很直接地說：「過來陪我吃飯，我把支票給你帶過去！」

　　明珠滯了一下。

　　她放輕聲音：「如果我不陪你，你還要為難是不是？」

　　「是吧！」陸謙直接承認。

　　他以為她會生氣，耍點兒小脾氣，沒想到她爽快同意了。

　　「行，我陪陸總吃這頓飯！」

　　這陸總二字，她說得嘲弄至極。

　　陸謙怎麼會聽不出來，但他也不計較，主要是他是真的有些想她了。

　　他想接她，明珠說自己開車。

　　最後約在他們常去的那家家常菜館，仍是那間包廂。

　　陸謙先到，他點了七八個菜，都是明珠愛吃的。

　　等了約莫10分鐘，明珠就過來了。

　　她帶了助理來，陸謙一個眼神，就把人支走了。

　　明珠看著關上的門，沒說什麼，她坐到陸謙身邊的位置拿了筷子吃飯，挺輕地說：「我有點兒餓！」

　　現在是晚上7點，她午飯還沒有吃。

　　陸謙給她布菜。

　　他們很難得有這樣安靜的時候，氣氛算是好的。

　　明珠一直沒怎麼說話。

　　陸謙吃得少，他看著她的側臉，明知故問：「新男朋友呢？」

　　明珠語氣很淡：「不合適！沒有處下去。」

　　陸謙悄悄鬆了口氣。

　　他又給她倒了茶水，是很難得一見的雪頂含翠，明珠平時不愛喝茶，但是能喝得下這個。

　　明珠沒有拒絕他的好意。

　　但是她吃完喝完，就開門見山：「陸總，這頓飯也算是陪完了，投資是不是該到位了？」

　　陸謙不跟她計較。

　　他把寫好的支票放在她手心裡，明珠打開一看是8000萬，一分不少。

　　她道了聲謝，就要離開。

　　陸謙捉住她的手。

　　水晶燈下，他盯著她的眼，第一次很認真地問她：「明珠你還要跟我置氣多久？」

　　明珠嘴唇微顫。

　　她沒有回答，因為不知道怎麼回答。

　　陸謙輕輕鬆開她。

　　他煩躁得很，很想抽根煙。

　　最後他很平靜地說：「明珠，我知道我對不起你！我也知道你還在怪我！……這幾年我拚命地活下來是為了你跟孩子們，我再受你多少冷落也是應該的，可是明珠，我不年輕了！我很不年輕了！我能照顧你跟孩子的時間也就那麼些年，再磋酡下去，我怕來不及。」

　　他注視著她，看她風華正茂！

　　她從不知道，他根本不敢老去，他一個男人無比在意自己的外表，生怕站在她身邊遭人指點，生怕她受委屈！

　　他不是不願意追求她，而是時間不等人。

　　明珠聽了壓抑。

　　這一刻，她很想跟他說原諒，很想挽住他的手說不怪他了！

　　但她終於沒能做到。

　　離開時，她哭了。

　　她不知道的是，陸謙也落淚了……

　　他們之間，說不清誰對誰錯，或許是一開始就是錯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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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從那天起，陸謙像是放棄了。

　　他沒有再打擾她。

　　偶爾他也能聽見她的消息，殺青、廣告、相親。

　　他們的交集是孩子。

　　偶爾也是會在霍宅見到面的，但也隻是點頭，最多就隻是說孩子的事情。

　　陸謙自己也不知道，他是不是放棄了。

　　他想給她幸福，她卻不要。

　　他的接近又讓她痛苦！

　　他慢慢遠離她的生活，但是王導的片子他幾乎都有投資。

　　夏季，陸謙的身體好了許多。

　　易先生叫他去會所玩兒，那兩年，易先生也飛到瑞士看過他兩三次，所以關係保持得很不錯。

　　陸謙在包廂裡跟他們打牌。

　　易先生不許人抽煙，一邊摸著牌一邊笑著說：「我看陸謙的精神頭好了許多，看來戒了女人還是管用的！」

　　陸謙睨他一眼，罵了句國粹。

　　易先生就笑。

　　男人麼在一起就是那麼回事兒，說起話來不忌口。

　　中途，易先生自己卻煙癮犯了，跑出去抽煙。

　　巧得很，明珠有應酬也在這家會所。

　　她今天穿得漂亮，一件柔粉色的裙子，釘了些小粒珍珠。

　　黑色長發散在腰間。

　　從背後看，當真美極了。

　　易先生風流，就想上去搭話，但是人轉身才發現是陸謙家那口子！

　　易先生反應快，立即就笑著說：「弟妹好巧！好幾個朋友都在裡面，去打個招呼吧！」

　　明珠沒想多。

　　她根本沒有想到陸謙也會在裡面，礙於情面就同意了。

　　易先生會哄人，一路上說了好些調笑的話。

　　明珠微微抿唇。

　　易先生為了給她驚喜，哄她開心，開門時還賣了關子：「噔噔噔，看看裡面是誰，是不是你日思夜想的陸叔叔！」

　　明珠要跟他紅臉。

　　但是這個時候了，她再跑，未免小家子氣。

　　銅花大門在面前緩緩打開。

　　裡面正熱鬧著，陸謙在摸牌。

　　胡小姐穿著軟料衣裳，貼著他的手臂，輕聲細語。

　　陸謙笑了一下，還挺風流的！

　　明珠看一眼掉頭就走。

　　易先生急了，連忙叫著：「弟妹！弟妹！哎明珠，這肯定是誤會了，你陸叔叔現在清心寡欲，身邊連個母蚊子都沒有！他有心無力，搞不了！」

　　這麼大聲，誰都聽見了！

　　明珠走得飛快。

　　她心裡想，陸謙這個風流的老東西，愛跟誰玩兒都行。

　　關她什麼事！

　　真別污了她的眼！

　　明明不該在意的，她的眼睛還是不自覺就紅了。

　　那人前段時間對她窮追不捨，把她拖到床上後，指責她不該相親。

　　他自己在做什麼！

　　她隻相親，他跟人肌膚相親。

　　那邊陸謙扔下牌，追了出去，易先生紅著臉解釋：「對不住了陸謙，我是好心辦壞事，哪知道胡小姐臨時調皮了一下。」

　　陸謙哪裡管他，撥開人就追。

　　胡小姐臉一陣白一陣紅的。

　　他們這些人在一起，鬧慣了的，也不當回事兒。

　　她跟陸謙也沒什麼。

　　可是明珠看見肯定是誤會了呀，她決定回頭幫著陸謙解釋解釋。

　　陸謙在門口追到明珠。

　　她才要打開車門，手臂被陸謙拽住了。

　　一個使力，她掉落在他的懷裡。

　　明珠不肯，使輕兒地捶他的心口：「放開我！陸謙你放開我！」

　　陸謙不放。

　　他用了力氣，將她困在懷裡。

　　他想看她的眼睛，明珠難堪地別過臉去，她聲音壓低：「別在這裡丟人現眼好嗎？放我走！」

　　陸謙一手困住她，一手輕捏住她的下巴。

　　他迫她看自己。

　　他的聲音低沉沙啞：「不是不考慮我嗎？不是跟我結束了嗎？怎麼看見我跟其他女人親近就哭了呢！霍明珠，你不是不在意了嗎？」

　　「你少激我！我嫌髒了我的眼睛。」

　　她難堪地別過臉。

　　但是眼角，還是掉落眼淚。

　　那一幕似曾相識，讓她想到了曾經。

　　明珠掙不開他，她也不願意屈服，兩人在門口牽扯。

　　她畢竟算名人。

　　最後，她壓抑住情緒說：「好了！我們不必互相指責，放開我！你進去繼續玩吧，你的朋友還在等你！」

　　陸謙問她：「是真心話嗎？」

　　她點頭。

　　他又說：「可是胡小姐結了婚的！她不是我的紅顏知已！」

　　明珠更難堪，聲音破碎：「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！」

　　她用力推開他，不管不顧地上車。

　　陸謙怕他出事。

　　他輕輕敲開車窗，語氣低緩：「開車小心點兒！改天我再解釋！」

　　明珠一踩油門。

　　易先生出來，正好吃了一口黑煙。

　　他抹了抹唇說：「這麼多年了，脾氣還是這麼火爆！陸謙，是不是年輕的小姑娘都這麼帶勁兒？」

　　說著，他笑得曖昧。

　　陸謙睨他一眼，他從衣袋裡摸出一個打火機。

　　輕輕把玩。

　　許久他才低聲說：「喜歡了她，就沒有辦法再喜歡旁人了。」

　　易先生訕訕的：「想不到你還是個情種！」

　　夜色裡，陸謙撥了個電話給溫蔓：「一會兒明珠可能去你那兒，你幫我安慰安慰她！嗯，我惹她不高興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