韋小葉連道快請。

　　片刻之後，萬仲行領那人來見，韋小葉與他朝相，頓時雙雙目瞪口呆，「竟然是你？（竟然是你！）」

　　萬仲行、萬仲良兄弟看得稀奇，終究還是萬仲良腦子轉得快，「唉呀，蕭兄弟是南楚府人，大娘子也是南楚府人，莫不是舊識？」

　　韋小葉忍不住笑道：「兩位先生說的不錯，蕭公子是家弟小楊同窗好友，倒是有一、二年未見了。」

　　原來這人正是昔日追求過韋小絹的蕭雨石。他見所謂的侯夫人原來是韋小葉，又驚又喜之下趕緊行禮，「原來萬掌櫃說的東家是您，小人拜見……」

　　韋小葉連忙虛扶一下笑道：「你快莫多禮，如從前般叫我小葉姐便好。小楊前些天還念叨你，想不到你已經來到京城。」

　　「既然來了就莫急著回，再有半個時辰他便下了值，你們也許久未見，好好敘敘舊。對了，蕭嬸子可安好？」

　　蕭雨石到底恭敬的長揖一禮，「勞小葉姐的記掛，家母身子骨尚安……」

　　韋小葉許久沒見家鄉人，頗有興緻的與他閑聊半晌，末了才感慨道：「想不到發生了這麼多事。這樣吧，銀行總賬局缺少人手，你先去幫忙一陣子。」

　　「雖是舊識，卻也要公事公辦。若蕭公子果然有算學大才，總賬局自有你一席之地。萬二先生，你帶他去見小纖吧，賬房人事需要她作主安排。」

　　萬仲行連忙應是，客套幾句後便帶蕭雨石去北總號見韋小纖。

　　萬仲良見事情說得差不多了，韋小葉也似有倦容，便趕緊告退。

　　韋小葉倒不是累了，隻是剛才聽蕭雨石說起揚志縣的事，心中有些不舒服而已。

　　原來，賀玉榮這傢夥睚眥必報。

　　他在擊敗右翊衛大將軍於仲禮後，各路小股賊寇紛紛來投，勢力瞬間壯大數倍。實力增強，膽子和野心也變大了。

　　賀玉榮哪裡再甘心小打小鬧，趁著朝廷兵力空虛，便開始了攻城掠地，揚志縣自也沒能倖免。

　　尤其他曾在揚志縣衙做過師爺，對這裡說得上熟悉。賀玉榮帶了兩萬賊寇圍城，揚志縣僅有三百城丁，五百差役，哪裡扛得住？

　　雖說硬要守，以賀玉榮部下不擅攻堅的弱點，也能抵擋十天半月的。但是，在他以屠城威脅之下，新來的縣令也沒敢反抗，當日便打開城門投降了。

　　賀玉榮進了城，確實沒屠城，也沒拿普通百姓開刀，他更與為數不多的幾大世家論起了交情。

　　當初他小小一個師爺，沒多少人給面子。此時卻不不同了，縣境內的世家大戶爭相巴結，諛詞潮湧。

　　賀玉榮很精明，知道這些世家實力不弱，他要想有所成就，可不能將這些人得罪死了。

　　至於普通百姓，基本上家無餘財，那也是搶無可搶，最多強征些青壯加入賊寇隊伍而已。

　　然而，蕭雨石家裡這樣的富戶就倒了大黴！

　　江南錢糧豐足，小商小販極多。他們雖然也算寒門，卻頗有些錢糧。賀玉榮不搶世家，不搶小民，便將矛頭對準了這些人。

　　辛苦積累數代賺下的鋪子、錢糧、貨物，在如狼似虎的賊兵明搶之下，揚志縣數百戶家破人亡！

　　本來朝廷抑商就有各種苛捐雜稅，好歹也不會竭澤而漁。賀玉榮就不同了，所有浮財全部搶走，但有反抗便一刀砍去。

　　那些膽子小的還好，隻是被搶了銀錢、貨物。有些捨命不舍財的，財貨全被搶走，鋪子也被收了，關鍵命都保不住。

　　蕭雨石自科舉失意，也算看透了是怎麼回事。蕭家是有點銀子，但本質還是寒門，科舉說來好聽，實際那是世家們關起門來玩的遊戲。

　　既然不走這條獨木橋，那隻好繼承家業從商。蕭雨石自小受家裡影響，對算學方面耳濡目染，很有天賦。

　　蕭母帶著蕭雨石，拜訪府城中幾個有來往的大商，為他結識商途上的人脈鋪路。

　　也就是在這期間，他們聽說了江南道有變。結果，母子二人回到揚志縣時才發現，真的變天了！

　　原本熱鬧的縣城，早沒了往日熙熙攘攘的喧鬧。客似雲來的商鋪子，鬼影子都沒半個！

　　更慘的是蕭家人，因為捨不得銀錢，與賊寇多求情了幾句便被殺個精光。

　　如今的揚志縣隻剩下了三種人：一種是賀玉榮的人，一種是世家的人，一種是家無餘財的百姓。

　　中間那些薄有財產的富商、地主等人，不是逃了便是死了！

　　縣城如此，鄉鎮之間也沒逃過賀玉榮的報復。韋家與韋小葉相關的兩房人和交好的村人，搬去了京城。

　　但還有與韋姑婆交好的幾房族人，包括趙家，竟然都被賀玉榮派人抄家滅族！

　　趙大強、趙木匠、小趙氏、周田運等人，隻因為與韋家有些關聯，均遭毒手！

　　甚至與趙大強和離的遲氏，竟然都被賀玉榮抓來殺了！遲父家也被抄了，遲氏弟弟因為爭執了一句，也被賊兵砍死。

　　本源鎮上的姚財主等富戶，同樣沒逃過殞命的結局，家財被搶，小妾丫頭被掠走。

　　姚母年紀大了，姚財主平時也不怎麼給銀子，她隻有百來兩銀子傍身。自然是不甘心被搶，她想撒潑打滾來一套，也被那些賊兵順手一刀結果了性命。

　　這些人多少都跟韋小葉有過交集。雖然大部分人與她有過齟齬，然而聽到他們死於賀玉榮手下賊兵，也是有些不舒服。

　　這賀玉榮實在是禍害，早知道當初殺了他，哪裡會有這麼多事？

　　好在跟韋小葉、韋家交好的人多數也來了京城，這才沒有遇難。蕭雨石母子，她還是有些欣賞。

　　既然蕭家落難，隻剩下這母子二人，她自然要收留。

　　蕭母為人熱情，有見識，知進退，關鍵很會為人處事。她本想與韋家聯姻，後來發覺雙方差距漸大，就及時收了心思。

　　蕭雨石雖然有所執拗，但也沒有過分糾纏韋小絹。這對母子都是光明磊落之人，韋小葉先安排了蕭雨石進銀行總賬局，隨後又想到蕭母。